其实如果她将视线稍微往下的话,就可以看见莫熙宁搭在膝上的两只手,深深地陷进了毛茸茸的大氅里。
时间仿佛忽然静止了下来,莫熙宁盯着她很久没有说话。
白苍亦无所畏惧地与他对视着。
他越是沉默,越说明他心虚。
似乎过了很久,莫熙宁才哑着声音道:“这些你都是从何处打听来的?”
白苍无辜地眨了眨眼,脑中灵光一闪,忽然福至心灵地道,“我从罗屠夫的身份推断出来的。”
莫熙宁曾经警告过她罗屠夫不是寻常人, 日后不可与他有任何牵连,白苍也觉得他行事不像普通人,浑身上下倒透着一股土匪的霸气!
“罗屠夫是虎头寨的二当家,此人武艺高强,作风大胆,是负责营救陶玉钦的头领。”
反正她知晓他的秘密也不在少数,也见过他最阴暗的一面,那两个孩子还在莫府里,他又在害怕什么呢?
她若是有那个胆量出卖他,早就如此做了。
莫熙宁的声音变得平顺而温和,“说来多亏了你们,竟让我找到了虎头寨的据点。罗屠夫这人还真狂妄,以为自己改扮地天衣无缝,不会引起一丝破绽,竟敢将你们带到那个地方去,现在我的人已将那处死死围住,直到他们有所行动,便一网打尽!”
白苍却有些不解,“他既是为营救陶玉钦而来,为何又会勾搭上我们一行?”
莫熙宁目光莫测地瞅了她一眼,“只怪某人自作聪明,自以为寻了个极佳的去处,却自投罗网。罗屠夫不过是守株待兔而已。”
原来如此,白苍右手手心微微卷曲,捏成一个拳头放在身侧,脑中不其然出现那一幕,莫熙宁站在她身后,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握着她的手,将锋利的匕首深深地刺入那人的心脏!
还有原主记忆中的那个风雨交加的逃跑之夜, 她仓皇出逃,却撞见了一个壮汉。那人一个手刀将她劈昏,继而扔进了冰凉的河水里。
她因呛水而惊醒,在湍急的河流中奋力挣扎,直到双手划地没了力气, 身体在水中起伏。终至失去知觉,才被人像拎小鸡一样地拎起。
将她打晕和救她的明明是两个人,白苍却在壮汉死去时,在他脸上看到了同样狰狞的表情和恶毒的眼神。
“那人也是虎头寨的?”原来在一开始她便卷入这一系列的阴谋算计当中,不管如何奋力挣扎,都无处可逃。
莫熙宁点了点头。
“那当初将我推入河里的又是谁?虎头寨救我又有何目的?”白苍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低沉的情绪。
莫熙宁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虎头寨是土匪窝,干的便是是烧杀抢掠的勾当。他们受杜葭所托除掉你,或许觉得救下你,日后还可以再反过来敲诈她一笔。却不想被我寻了来。那个救你的人在虎头寨排行第十,最是见钱眼开!”
白苍想起他当时泛着红光的眼睛盯着她递过去的一支绿头钗,那般贪婪的模样,可不就是个极端的贪财鬼么?
这么说来,自那壮汉死后,罗屠夫便关注着下河村,直到白苍带着灰影二人自投罗网,这才蓄意接近他们。
但她还是想不明白,“罗屠夫既然要为他兄弟报仇,一刀杀了我便是。何苦陪着我们耗那么久。”
他们在下河村待了整整三个月,这人还在新叶村向她求过婚!
“你自是瞧不出来灰影和柳梢不是普通人,罗屠夫是行家,一眼便能认出。他可不信单凭你一个柔弱的女子。能够将新叶村虎头寨的据点全盘端掉杀了他二十余兄弟,当然要厮机接近你,以寻出藏在你身后的那个人。”
白苍心里虽已信服了莫熙宁的话,面上却嘀咕了一句,“说得好像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莫熙宁自然听到了,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没有任何反应。
她有些不甘心地道,“既是如此,他暗中偷袭将你杀死便可,为何要在新叶村向我求婚呢?”
“他曾向你求过亲?”莫熙宁忽然从杌子上站起来,往前一步,居高临下地逼视着他。
这人一旦气急败坏,便喜欢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白苍踢掉靴子,爬到榻上,扬着下颔瞪着他,一字一顿地道:“你的耳朵没有问题。在新叶村时,他晚上曾敲过我的门,寻我去外面说话,然后说要娶我!”
“他一个男人,大半夜敲你的门,你便大喇喇地随他走!”这女人还有羞耻心没有,孤男寡女的,她更该避嫌才是,莫熙宁简直被她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当时挺着个大肚子,他又能对我做什么?何况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比之于你,可让人放心多了!”
莫熙宁嘴角噙着一缕冷笑,“那你便应了他,跟他走啊!”
白苍倒是想,可莫熙廷找来了。
看她抿着唇不说话,莫熙宁面色陡然一沉,“你果真做过如此打算?”
那双锐利的眸子散发出迫人的光芒,哪怕是仰头看着她,气势也未减分毫。
白苍断然否认,“我又不傻,怎会真的答应!”
听得这话,莫熙宁面上的怒意似乎才收敛了些。
他坐回杌子上,手肘屈起,放在膝盖上,撑着下巴凝思。
白苍见状坐在榻上,没什么好脸色地将头撇向一旁。
过了一会儿,他才声音平和道:“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他或许已经凭着蛛丝马迹发现了在背后操控着你命运走向的人是我。”
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