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寡妇既瞧出叶驰是宗室的小爷,哪敢漫天要价,又不是嫌太平日子过长了,非得找点儿不痛快,从下头把时潇刚送来的帕子拿上来道:“几块帕子罢了,不值几个钱,小爷若是瞧得上眼只管拿去。”
得禄着实瞧了这妇人几眼,暗道别看这犄角旮旯的地儿,还真有个明白人,自己这儿都说给钱买了,她非要送,这定是瞧出他们家小爷的出处了,想讨个好儿。
这么想着刚要收下,就听他家小爷开口了:“不值几个钱?你说人家费了半天劲儿绣的帕子不值几个钱?”声气儿可有些不对,听着要恼的意思。
得禄真是哭笑不得,拿他们家小爷这性子一点儿辙儿没有,平常是等闲的人入不得爷的眼,这一旦钻进去了想拔都拔不出来,他家小爷这会儿看那丫头是哪儿哪儿都好,别说一方帕子了,就是那丫头用过的厕纸,估摸爷得了也得当宝贝揣起来,话糙理儿不糙。
瞥见那妇人有些怕的神色,忙打圆场:“值,值,怎么不值,您瞧这桃花绣的,比咱们园子里刚开的还鲜亮呢。”话没说完,叶驰一把夺了去,拿在手里瞧了半天。
得禄见爷那耷拉下来的嘴角,微微往上扬了起来,才松了口气,瞧那妇人吓的够呛,忙小声问了句:“爷,您的意思给多少合适?”
若依着叶驰,一想到这帕子是那丫头一针一线绣的,那就没个价,多少都值,可也知道人家铺子开门做买卖,自己那么着是为难人,不厚道。
虽说叶小爷自打出生也没厚道过,可今儿为了这几块帕子,决定厚道一回,伸手从腰上的荷包里捏出两颗金瓜子来,手一抖仍在柜上,拿着帕子走了。
把个得禄心疼的,就算有钱,也没这么个花法儿的,再说,除了宫里外头谁舍得用这个打赏,爷那半袋子金瓜子,还是年上爷去给太后拜年,太后笑着说:“驰哥虽说大了,到底没娶媳妇儿,刚来的那几个可都是成双成对来的,哀家这一赏就是双份,唯有咱们驰哥吃亏了,哀家怎么也的找补找补。”说话儿让跟前的大宫女进去抓了一大把金瓜子出来:“没娶媳妇儿就是孩子,这个只当是哀家给驰哥的压岁钱吧!”
说的在场人都笑的不行,叶驰却不以为意,惯会哄老人家开心,接过赏,又一个头磕下去,嘴里那吉祥拜年话儿跟不要钱似的,一串一串往外钻,说的老太后眉开眼笑,末了又让抓了把金瓜子。
就凭他们家小爷这根好舌头,这厚实的脸皮,这一趟回来,把该得的都拿回来了不说,还弄了半袋子金瓜子,那可是宫里出来的,一颗足一两,换成银子的话,得核二十两呢,这铺子归置归置都值不了几个钱,今儿倒是发了横财。
心里虽不舍,到底爷赏下了,得禄只能依着,顾不上这柜上的妇人如何呆愣,跟着叶驰出去了。
叶驰主仆刚走,后头门帘子就撂了起来,潘寡妇的二闺女扭着腰走出来,一双眼直勾勾的瞧着柜上两颗金灿灿的瓜子,一伸手抓住手里掂了掂道:“娘,这有二两了,回头熔了给我打支金裹头的金簪子吧!”
潘寡妇没好气的从她手里夺了过来:“成天在家里不出门,便打了金簪子戴给谁瞧,若你依了前儿说的那门亲事,莫说金裹头的簪子,便是一套镶金的头面,娘咬咬牙也陪送给你,到了婆家指定不会让人低看了你去。”
她二闺女却道:“哪算什么亲事,娘是安心要害女儿不成,把女儿嫁给那样穷门小户的人家,过了门不定连饭都吃不上,纵娘给女儿陪送一座金山又有什么用。”
潘寡妇气的不行:“你倒是真敢挑,人家开着香油醋坊的买卖,比咱们家不知强了多少去,这还是娘死乞白赖,拖了刘大娘才说成的,你倒好还嫌弃人家穷门小户,你也不瞧瞧你自己什么样儿,挑三拣四,赶明儿过了二十,这样的人家也寻不着了,只等着嫁死了婆娘的老鳏夫吧!”
她二闺女见她娘气的脸都红了,忙凑上去道:“娘别气吗,女儿也不是挑拣,您瞧女儿这样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的样儿,嫁到那家能成不。”
潘寡妇眯了眯眼瞧着女儿道:“女人还有做不得活的,你就是懒,你瞧刚走的时家丫头,比你还小几岁呢,家里外头针线灶上,什么活计拾掇不起来,更别提人家还识文断字,有个秀才爹,比你不知道强了多少。”
她二闺女最不耐烦听她娘说这些,尤其时潇,每回来她娘就没口的夸,顺带数落她一顿,不过今儿极力忍住,压了压脾气,好声气的问她娘:“刚跟着时妹妹后头进来的那人……”说着不觉有些扭捏,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跟她娘扫听一个男人,总归害臊。
刚在里头听见男人说话,听声儿像年轻男人, 便忙从里屋出来,躲在门帘子后头,顺着帘子缝往外瞧,这一瞧心里头直扑腾。
哪里瞧过这般好看体面的人呢,一双眼不住在叶驰身上来回的瞧,瞧他的衣裳,他的腰带,腰两边儿系的玉佩,还有手上那偌大一颗翠当当的扳指,那水头跟一汪水儿似的,若是能嫁个这样的男人,哪怕做小,做丫头,也强似给那些粗汉子当婆娘,这一辈子还有甚指望,叫她跟她娘似的,万万不能。
存了这些想头,便话里话外的扫听起叶驰来,可她糊涂,她娘却是个明白人,一见女儿这意思,哪还能不知道,气的身子都哆嗦了,指着她道:“娘只当你年纪小,挑拣亲事是想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