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对王老夫人道:“我想把桢姐儿许配给徐洧,母亲觉得如何?”
王老夫人还没反应过来徐洧是谁,开口问道:“徐洧?”
王清道:“就是我年前收留的那个举子,如今住在清书馆。我见他颇有才识气度,这一次春围,他是多半能考出来的。”
王老夫人这才想起来。
王老夫人深处内院,徐洧一个外男,秉承规矩,也极少到内院来,所以王老夫人是不曾见过徐洧的。但王老夫人却听人说过王清收留了这么一个年轻人,而这个年轻人行事颇有眼色和聪明劲,外院的小厮和管事说起他,皆是多有称赞。
王老夫人转动着手中的一串佛珠,过了一会,才道:“他家中家底如何,族中可还有其他人做官。”
王清道:“徐家不是什么大族,族中暂无人出仕,家底也是略薄。但好儿不贪爹娘财,徐洧胜在自己有才识,我观他的文章,这次春围是极有可能进一甲的,再不济也能考中庶吉士。只要他能熬出来,同样能封妻荫子。倘若母亲是怕桢姐儿嫁了他会受苦,出阁的时候我们让桢姐儿多陪些嫁妆就是。”
王老夫人仍是有些犹豫。她对徐洧的印象只停留在穷书生上,桢姐儿这几年一直陪在她身边,对她孝顺,她身边的事几乎事事亲力亲为,就连得匹好布料,都要先给她做了衣裳。几个孙女中,以前她疼爱椒姐儿,如今却是桢姐儿最得她的心,她是极希望桢姐儿能嫁得好的。但在她看来,徐洧却有些配不上她这个可人心的孙女。
王清见王老夫人仍有些不乐意,便又接着道:“高门大户人口复杂,规矩也多,嫁进那里去未必是好,反不如像徐家这样简单的家庭。徐洧上头只有母亲和兄嫂,桢姐儿嫁到徐家是低嫁,只要有王家在,其母亲和兄嫂不说高高供着桢姐儿,但也必不敢拿捏她,桢姐儿反而可以过得轻松自在。”
王老夫人又想了一会,最终道:“罢了,你是桢姐儿的老子,她的婚事你做主就是。”说着顿了一下,又道:“只是那徐洧已经是二十之龄,仍未娶亲多少有些奇怪。你也该让人去打听清楚,家中是否真的无妻儿或不曾订亲,别现在被他瞒了去,等桢姐儿嫁过去了,却出现一个千里寻夫的,那才是闹大笑话了。”
王老夫人担忧的却并无道理,概因这种事情以前也常有发生。前朝的时候流行“榜下抓婿”,许多高门大户喜欢将家中女儿许嫁给那些春围中榜上有名的士子,而那些状元进士为了攀附权贵,青云直上,亦是欣然允娶。而这之中有许多人却是家中早有妻儿的,为了娶得权贵之女,助力仕途,他们不惜抛弃糟糠之妻,更有甚者是直接杀害原配妻儿,更甚有岳家帮着女婿杀害原室的。
这种现象在当时简直败坏了整个社会风气,那时就有一些戏班子为了讽刺这种现象,专门编了故事排成戏。
前朝灭亡,大燕建立之后,太祖为禁止这种现象,曾颁布了法令,凡因考中功名而弃糟糠者,革职革功名;为娶高户之女而杀妻者,诛死,且五代之内不能科举;女家知情而仍许嫁者,有官职的革职,无官职的杖三百;女家参与助纣为虐的,全家流徙三千。
但权势动人心,尽管为法所禁,但这种事情也偶有发生。
王清笑了笑,对王老夫人道:“我自晓得,我会派人先将徐洧的家世背景打听清楚。”
王老夫人点了点头。
王清又与王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接着便与王老夫人告辞出来了。
王桢见王清出来,侧身走进屏风后躲开,等王清出去之后,王清才端着手中的茶水走进来。
王老夫人看到王桢,对她道:“桢姐儿,你回来了。”说着招手让她过来。
王桢放下手中的托盘,走到王老夫人的前面,屈膝跪到脚踏上,手放在王老夫人的膝盖上,对王老夫人道:“祖母,您和父亲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你都听到了?”顿了顿,王老夫人又道:“徐洧那孩子不错,有才识,人也聪明,你父亲也说了,这次春围他……”
王桢却抓住王老夫人的手,打断她道:“祖母,我不想嫁给徐公子。”王桢抬起头,看着王老夫人,再次强调道:“祖母,我不想嫁给他。”
王老夫人看着王桢,也抓了抓她的手。
王桢红了红眼睛,对着王老夫人弦然欲泣的道:“祖母,您当我贪慕富贵也好,当我受不得苦也好,总之孙女不想嫁给他。徐公子寒门出身,就算他有才华有见识,但这个世上有才华的人有多少?并不是人人都能熬出来的。就算他能熬出来,连如父亲这般的人才,从考中状元到做到正三品的侍郎,也整整熬了十二年,而这还都是升迁快的,而女子能有几个如花绽放的十二年。”
王老夫人在心里叹气,她不得不承认桢姐儿说的有道理的,徐洧能不能熬出来还是个未知数,倘若不能熬出来,他若一辈子只能做个七品县令,难道还让桢姐儿一辈子都做县令夫人,再如何,她也是三房的嫡长女。
王老夫人想了想,然后道:“那我跟你父亲说一说。”
王桢弯了弯嘴角对王老夫人笑了笑,然后道:“祖母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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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消融,大地回春,转眼便到了二月。
蒋氏早从半个月前,就开始吃斋茹素念起了佛,盖因泓哥儿和浩哥儿从二月开始,便开始要考童子试了。
蒋氏还在锦春院里专门劈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