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元寺乃京城第一寺庙,占地足足近百亩,除了中轴线上的几大宝殿外,余下的几个偏院也甚是精巧,只可惜而今已是隆冬,庙里仅松柏还带着些许绿意,旁的植物大多枯萎凋谢,显得十分萧瑟。
怀英在庙里转了一圈,有些乏了,便寻了个避风的小亭子坐下休息。天气有点冷,她没带炉子,坐了一会儿便觉得浑身冰凉,正要起身跺跺脚,身侧忽然多了个雕花手炉,怀英扭头一看,顿时气得跳了起来,怒道:“龙锡泞,你还有脸再回来见我?”
来的可不正是龙锡泞,他可不敢再变成少年郎了,还是作幼童打扮,穿一身白色绣花的锦缎小袄,头戴狐皮帽,脚踩羊皮小靴,十足十地一个贵族小少爷。见怀英气呼呼瞪着他,龙锡泞却一点也不害怕,只要萧子澹不在,怀英就好说话多了。
“快拿着手炉啊,你看你冻得脸都青了。”龙锡泞就跟没听到怀英的怒吼似的,笑嘻嘻地朝她道:“怀英你怎么坐在这里?萧子澹呢,他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怎么成。我们去屋里坐吧,屋里有炭盆,可暖和了。壶里还煮了奶茶,你喝过奶茶吗?我三哥说是从西北传过来的,可香了……”
他说话这会儿,又有一阵阴冷的寒风吹了过来,这鬼天气,明明早上出来的时候还有太阳来着,这会儿怎么忽然就变冷了,怀英紧了紧袄子,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开始遐想连篇,这里的奶茶是怎么煮的呢?也像现代的奶茶一样又香又甜又丝滑吗……
她脑子里天人交战,最后,还是被一种叫做奶茶的东西勾去了魂,毫无底线地跟着龙锡泞走了。
“就在前头,过了这个走廊就是了。”龙锡泞一边走,一边悄悄地朝怀英打量,眼睛盯着她的手。他想像平常一样去牵住她的手,可又有些犹豫,生怕自己稍一不慎就惹恼了怀英,无论以后再怎么讨好,她却再也不理他。
于是,他咬咬牙,最后,还是很不甘心地把手收了回来。
“咦——”怀英忽然停住脚步,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惊讶出声。龙锡泞立刻抬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待看清走廊那头的人,也微微有些意外。那姑娘是叫什么来着,当初在澄湖和怀英一起掉下水的那个。
“宦娘!”怀英又惊又喜,一路小跑奔上前。宦娘也不敢置信地捂住嘴,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怀英,怀英真的是你!我刚刚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后来看到你们家五郎才敢确定。你什么时候来京城的?怎么也不给我捎个信?”
怀英拉着她的手笑道:“过来有些日子了,我并不晓得你也在京城。上回你走的时候不是说要会皖州吗?我以为你还在皖州老家呢。”
龙锡泞虽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打乱他计划的宦娘有些不满,但也知道自己不能随便得罪她,不然,怀英一定会跟她急。于是,他又挤出笑脸,乖巧地与她打招呼,又道:“外头冷,宦娘姐姐与我们一起去屋里坐坐吧。”
宦娘笑着点头,又蹲□拍了拍龙锡泞的小脸蛋,道:“五郎可真懂事,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忽然间长大了许多。唔,小孩子就是长得快。”
那是你没瞧见他长到七尺八寸的模样,不然,保准吓得晕过去!怀英心里想,又朝龙锡泞作了个警告的眼神,龙锡泞立刻朝她讨好地笑。
怀英与宦娘许久不见,自然有许多话说,怀英的注意力便没有再放在龙锡泞身上,一边走,一边与宦娘说起别后种种。听说萧子澹已高中举人,此番进京乃为赶考一事,宦娘也很是为怀英高兴,又道:“总听你说你大哥才学出众,先前还不敢信呢,原来是真的。似他这般年纪就能中举的,便是京城也难得。你大哥将来有出息,怀英你也能跟着沾光。”
龙锡泞心道,怀英何必沾萧子澹那点光,要沾也该沾他。他可是堂堂的龙王五殿下,天上地下,谁不怕他!就连杜蘅,唔,对他也客客气气的。
他们一行人才走了几步,忽地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怀英耳朵尖,竟仿佛听到了莫云的声音,心中一咯噔,顿时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来。
“过去看看。”怀英道。虽说她跟莫云没什么交情,可她们到底是一道儿来的,若她出了什么事,怀英可真不好跟莫钦交待。反正吧,身边不是有龙锡泞在,有这么个神二代当靠山,真有什么什么冲突,就把他扔出去挡着。国师大人的亲弟弟,又跟皇帝陛下有私交,就算他在京城横着走,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她们仨并宦娘的两个丫鬟,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那喧闹的地方冲,过了道随园门,果然瞧见小花园里起了冲突,莫云正在跟另一个年轻小姑娘大声争吵,也不晓得到底在吵些什么,莫云气得脸都青了,她的两个丫鬟则面色煞白地小声劝她离开。
“走什么走,这地儿明明是我先来的,凭什么要我让给她,要走也是她走。”莫云显然跟那个小姑娘有仇,明明只是件小事,换了是怀英,走就走了,何必跟人家吵得脸红脖子粗。
那小姑娘显然也是个不讲道理的,趾高气扬地扫了莫云一眼,得意道:“不凭什么,就凭我姓冯,我想让谁滚就让谁滚,管你是谁。”
怀英对京城里达官显贵一点了解也没有,自然不晓得这冯家到底是何方妖怪,倒是宦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