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棋下来,凌奕虽是使尽浑身解数,依然败于陵原之手。投了子,凌奕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抬头却看到了陵原满意中略带惊喜的目光,状似害羞地低下头,凌奕避开了陵原探究的目光。
再抬起头来,却是满脸通红的样子,十岁的孩童微微嘟起嘴巴,撒娇道:“奕儿输了,明日定要再同爹爹下一局。”说着,抬眼看着棋盘那头的男人,像是在等他点头一般。
“好啊,既然奕儿想下,明日晚膳之后,到我书房中来,我再陪你下一局便是。”男子笑着点点头,转头看向坐在凌奕身边的凌瑞,“瑞儿若是无事,也同你大哥一道过来吧。”
“好啊!”凌瑞听了,兴奋地点点头道:“夫子前日还说,最近要教我对弈之道。”
“如此最好,你大哥棋艺精湛,你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也可找他请教。”陵原闻言点点头,嘱咐道。
“是!”凌瑞应了,转头看向榻上的兄长,开口道:“大哥莫要嫌我愚笨才好。”
“呵呵……”凌奕笑着伸手抚了抚凌瑞的头,“瑞儿说笑了,瑞儿天资聪颖,可是比大哥强上数倍。”
一时之间,屋内言笑晏晏,情义暖融。
“哈啊——”谈笑间,凌奕突然打了个哈欠。
“侯爷,天色也不早了,奕儿该休息了。”张蕊见了,转头看向一旁的陵原,柔声说道,“奕儿大病初愈,身子弱,本来就该多休息。”
“是奕儿失礼了。”凌奕闻言,看着张蕊红着脸摆手道。
“于你无关,是我疏忽了。”陵原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转头看着身旁的张蕊,站起身来,“你说的是,既是如此,我们便回房吧。”
说着率先转身离去,张蕊见状朝凌瑞招了招手,柔声嘱咐道:“奕儿你早些休息,我们先回房了。”
“大哥,瑞儿告退。”凌瑞牵着张蕊的手,朝凌奕行礼道。
“嗯,去吧。”凌奕笑着点了点头,从软榻站起身来,躬身行礼道:“奕儿恭送爹爹,姨娘……”
待得侍卫们恭送的声音自院门传来,凌奕才直起身来,看着软榻之上的小几上的那颗夜明珠笑了起来。
父亲对于自己的态度变得太突然,突然得有些突兀,突然得足以让某些人措手不及。
在自己和凌瑞之间,只能有一个人坐上凌阳侯世子的位置。为此,多少人将心思放在这上面?父亲突然的改变,又会让多少人的计划和盘算被打乱?这些,势必会引起他们的恐慌,而张蕊,却无疑是这些人之中对这样的转变最恐慌的那一个。
凌瑞在府中的地位,向来张蕊最看重的东西,自她入府以来所做的种种,也不过是为了让她的瑞儿坐上那个位置。凌瑞虽不是嫡长子,但是因了她,因了丞相府的关系,在府中的地位却不下于他这个嫡子。而如今,父亲对自己的态度,安远将军府的军功,自己嫡长子的身份,却是威胁到了凌瑞的地位。对此,张蕊绝不会坐视不理。
张蕊是庶女,生母虽是皇室公主,血统尊贵,但是在身份上却到底是低了嫡女一头。当年嫁入当时风光无两的凌阳侯府,那便是公然同长平候府叫板的行为。长平候府同丞相府在朝堂之上,一直多有嫌隙,即使不为争宠夺嫡,单凭她是丞相府女儿这一点,凌阳候当时的当家主母言馨也不会让她好过。
想起长平候寿宴那日在后院之中同他说的话,凌奕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若她嫁入侯府是宫中的意思,便更说不通了。若要要控制臣子,制衡诸侯,大可为陵原指婚一个公主。这样既体现皇家了恩宠,又能以公主之名御赐平妻之位。如此一来,不但能抑制长平候的实力,若是有心,那侯府世子便是皇家血脉,更甚者,若是精心安排,怕是几代之后,大齐便也不需要这凌阳候的封号了。
这些他能想到,宫中不可能想不到。然而最后入府的,竟是丞相府的庶女张蕊,明面上看,自然无甚不妥。宫中要制衡诸侯,丞相自然也不想看到长平候府一家独大,而凌阳侯府为了军中的势力,对于这样的安排却也点头默许了下来。
但是凌奕依然觉得,其中有什么东西,是他忽略了的。
看着小几上的夜明珠,凌奕的思绪转过一轮,低声唤道:“裕德。”
“奴才在。”裕德低声应了,快步走至凌奕身边躬身道,“主子吩咐。”
“你说,我生辰那日你看到了张焕……”凌奕说着转头看着裕德,问道:“他当时脸色不好?”
“是,张家大公子入席之后眼神飘忽,似乎是在找什么人。”裕德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凌奕继续说道:“只是好像是没找到,看起来若有所失的样子,”
“是么?”凌奕闻言,低声呢喃了一句。
“是,直到后来齐先生入席,他同齐先生说话之间才见了笑意。”裕德点了点头,答道。
“同师父说话?”凌奕闻言一挑眉,“是谁先开口的?”
“是齐先生,他让张家大公子给他递酒壶……”说着想了想,裕德又加了一句,“但我瞧着,却是张家大公子先起的头。”
“呵呵……”凌奕此时却是笑了起来,他一边笑着一边摇头道:“师父,也真是……”
真是如何,凌奕没有接着说下去,裕德也没有再问。
同是侯府公子们的夫子,宴席之上相邻也不奇怪。只是齐元向来就是个不爱热闹的,此次却如此大张旗鼓地为自己送来了骅骝,还入了夫子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