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儿,夏太监这话里面藏着的学问,立时便让知府的态度更加的谦恭,林老夫人的心里更是一惊,一时间,林老夫人心里面的落差太大,竟有些回不过神来。
饶是璟轩也没料到这内监的态度居然会是这般,这夏太监既然是六宫总管,自然是皇帝的心腹之人,这内监既然是传旨,便没有自专的道理,因而他这份过分客气的态度,只可能是来自皇帝的授意。
传闻当今皇上还是九皇子的时候,便与太子最为交好,而母亲的话也证实了这一传闻,璟轩想过无数种这位当今天子对待自己的态度,却独独没有料到,这位皇帝对待自己这位前太子的儿子,竟如此的客气优容。
这还真是大大的出乎璟轩的意料,至于陷阱什么呢?璟轩可不会如此做想,对方已然是名正言顺的皇帝,若真想对自己不利,不着痕迹的方法多得很,何必大费周章来一个先礼后兵呢?
天家还真有什么兄弟情深不成?璟轩对此依然嗤之以鼻,不过眼下的情形也不容他多想,已然反应过来的林老夫人忙拉着璟轩谢恩。
那夏太监自然是希望璟轩即刻启程才好,但璟轩自打回了姑苏,先是去见了吴先生,然后便来了林府,都没得空安排自己的事情,自然是不愿在匆忙之中随那夏太监赶赴龙舟,便与那夏太监说道:“我刚刚从金陵回到姑苏,尚有些事情没有安顿妥当,不知能否容我一日的时间来安排这些?”
平常人接了圣旨,哪怕只是口谕,哪个又敢和传旨的太监讨价还价呢,璟轩的大胆言行让林老夫人都变了脸色,可那夏太监却全然不恼,还笑道:“这是自然,若是一日的时间不够,再多等个两三日也是使得的。”
林老夫人忙说道:“既如此,不若总管便在寒舍歇下一日。”
夏太监摇了摇头:“不必麻烦老夫人了,我在府衙休息一日便是。”
待送走了夏太监并知府,林老夫人看着面前的璟轩,刚刚那一肚子的火气与训话,统统都不知该从何说起,璟轩也不在之前的事上纠缠,他的时间可是紧得很,因而与林老夫人做了个揖,便告辞了。
璟轩走后,林老夫人坐在榻上,神色变换莫测,深深的叹了口气,只觉得璟轩刚刚的背影,就像是一个断了线的风筝,而从前那个白白嫩嫩聪明懂事的小孙子的模样,也越发的模糊、消失不见了。
“老太太也不必太过担忧,大爷的心里还是有老太太和老爷的,只是把姨娘看得重了些,虽说不合规矩,但到底是大爷的生母,大爷孝顺姨娘也不是坏事,姨娘总归还是自家人不是?再者说,大爷刚刚虽然顶撞了老太太,但依奴婢的愚见,大爷说的话也未尝不在理,甄家到底是外人,老太太何苦为了个外人,与大爷生分了呢?”林老夫人身边第一得意的大丫鬟绿筠,见老夫人很是烦忧,忙劝解道。
老夫人一向喜欢这个丫头很有几分见识,也听得进她的劝慰,只是苦笑一声:“生分?只怕早就生分了。”
绿筠忙劝道:“到底是自家的骨肉,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哪里就能真的生分了呢?老太太且放宽心,总归还有老爷呢。”
儿子?哎,林老夫人心里面明镜儿似得,璟轩受到这皇家如此礼遇的对待,是和自家儿子全无半分关系的,那个周氏可是当今天子的亲表妹,从这个层面上论起来,当今皇上还是璟轩的嫡亲表舅,虽说一表三千里,可当年谁人不知这衡阳郡主是被当今太后当做亲生女儿疼爱的呢?
竟因为如此的缘由被看中,这件事,对于他们林家,是福是祸还说不清楚啊,这让林老夫人如何能够放心的下。
不提林老夫人在这边忧心林家的前程,单说璟轩离开了林府后,便回到家中见过母亲,周氏的精神看起来好了些,璟轩的心里颇有些欣慰,和母亲说了些话,自然提到了那夏太监的事,周氏闻言笑道:
“那必然是夏守忠了,他如今也成了六宫总管了。你可不要小看这个夏守忠,他是打小就跟在九哥身边的,当初九哥率军在南疆与南夷作战,那地方气候不好又多瘴气,咱们的军队很不适应,最初吃了好几次败仗,最凶险的一次九哥还受了伤,是这夏守忠把九哥从乱军之中背了出来,自打那以后,九哥看待他也比别的太监不同,他在九哥面前可是极有脸面的,你也不要得罪了他。”
璟轩闻言点点头,周氏神色若有所思的叹道:“竟是这夏守忠亲自来寻你,还这般客气,我这心也能放下些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有一人正提着个食盒从外面进来,这人一看到璟轩吓了个哆嗦,手里的食盒也掉在了地上,璟轩瞧见这人也是一皱眉,好生惊诧:“薛蟠?你怎么在这儿?”
来人正是被薛明义送出了金陵的薛蟠,当日薛明义见儿子病得厉害,知道他是心病,虽然他也心疼,但更多的却是想趁着这机会把已经长歪了的儿子给掰正了,因此狠了下心,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托关系搭上了善仁堂的东家秦越,一则希望能把薛蟠送到善仁堂医病,二则相让薛蟠拜入吴先生的门下。
秦越最初自然是不肯的,奈何薛明义很是诚恳,他托付的中间人又是秦越的好友,秦越碍于情面,只应下了医病一事,至于拜入吴熙的门下和璟轩结个同窗之谊,秦越却留了余地,只说与先生商量才能作准。
薛明义已然千恩万谢,待到吴熙知道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