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宝玉恍惚茫然之间,不知该往何处去,也不看周围有何人,正好和一个人撞了一个满怀,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贾政。宝玉本来就怕贾政,这时见了贾政岂有不惊慌害怕的。
贾政本来对这些日子的宝玉十分满意,但正所谓爱之深,责之严,若宝玉还和平日一样,因贾政见多了他的这个样子,纵然心里生气,也无可奈何。这会儿对宝玉满意了,对他略有一点儿毛病也就比平日更加挑剔。
贾政本来见宝玉垂头丧气,精神恍惚就皱了皱眉头。看到宝玉见了自己更加惊慌害怕,三分的怒气也转为七分,道:“好端端的,你垂头丧气干什么,这家里哪里还短过你什么,平日里我还没对你做什么,老太太就心疼你,把你叫走了。这才刚好了几天,是不是就厌烦了?”原来贾政以为宝玉的旧性子又犯了,岂有不失望不生气的。
宝玉本来有几分机巧的性子,纵使平日里不好好读书,贾政叫他时却总能答出让贾政满意的一些话。此时想着陈云的话和金钏儿的死,竟是连贾政说了什么话都没听见,只是呆呆的站着。
这时却有忠顺王府的长吏官来找,问王府里丢了的优伶琪官在哪里。这琪官便是宝玉被薛蟠叫出去喝酒时认识的新朋友。宝玉刚开始时不承认,后来长吏官说起两人互赠汗巾子的事,宝玉本要说出口,又想起若是琪官被王府找回去,不知道要遭受什么样的折磨,自己已经害了一个金钏儿,难道还要再害一个琪官。因而说道:“大人既知道他的底细,又怎么不知道当日我和他不过是初次相识,一时酒醉才做了那样的糊涂事,这会儿他离开此地这么大的事怎么会告诉我,大人还是找别人问去吧。”长吏官见宝玉不承认,更何况他说的也有道理,便悻悻然的走了。
贾政送走了长吏官,心里却想着苍蝇不叮无缝蛋,若不是宝玉做了让王府误会的事,长吏官如何会来找他,对宝玉呵斥道:“跟我去书房!”
才走到半路,却见贾环带着人一阵乱跑,贾政见贾环如此不成形状,心里火气更重,便叫住贾环训斥了起来,贾环想起刚刚听到的下人们的闲话,眼珠一转。便对贾政道:“我也是刚刚在井那边捞上来一个死了的丫头,吓了一跳才这样跑的。”
贾政素以清正自居,认为府里也是以宽柔为主,从来没有过死人的事情,偏偏自己夫人管家的日子出了这样的事情,哪能不生气,便以为是哪里受了冤枉,正要要人去解决冤情,却被贾环悄悄叫住,诬陷是宝玉qiáng_jiān未遂。贾政此时更为生气。
到了书房,便叫宝玉跪下,待要收拾宝玉一顿,突然想起宝玉这些日子不似往日,心里对他喜爱几分,便想着自己怎么能够随意就发落他,总该问清楚前因后果,不能人云亦云。
便对宝玉问道:“你这个逆子,老实和我说,你到底对那个丫头做什么了,害她好端端的跳了井,我听说是你强迫她了,是吗?还有刚刚王府来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要是有一点虚言,我今日情愿打死你这个逆子,也不能叫祖宗蒙羞。”
宝玉因知道以贾政的性子,琪官的事情一说出来,必定会让王府之人知道,因为咬死了话,只说了和薛蟠给他过生日一起喝酒时认识的,不过一共见的面五个指头数的过来。贾政因知道宝玉害怕自己,便相信了。仍是对着宝玉说道:“若不是你平日就爱结交这些三教九流的人,也不分个上下尊卑,成日里不分白天黑夜的闹,哪里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都说不出你那些脏死人的事。要不是老太太护着你,我早就将你好好教训一顿了,不然别人怎么不找其他人偏偏找你,你如今可改了?”
宝玉自然是忙不迭的点头。
贾政见宝玉不说话,又问道:“那丫鬟的事呢,吞吞吐吐的,像什么回事?”
宝玉知道贾政以为自己不敢撒谎,他本来可以蒙混过去这件事的,但想到陈云的话,想到自己说过的保护黛玉的话,如果自己今天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将来还能做什么。他低头对贾政道:“都怪儿子平日里言行不谨慎犯以前的老毛病了,那天太太刚好看见了后将她赶了出去,若说儿子强了她,这是万万不敢的。”
贾政才知贾环添了许多了话,瞬间苍老了许多,想着:“我本来以为他们兄弟都是兄友弟慈的,没想到这会儿年纪还小,环儿便懂得添油加醋了。宝玉倒是老实,可是成日里不务正业,惹出这么多事来,想我多年来勤勤恳恳,为什么却找不到一个可以重振贾家当年辉煌的人,难道是天要亡我贾家。”
贾政流着泪吩咐仆从道:“拿板子来,我今日要好好打一顿这逆子,看他日后还做不做这糊涂事。”众人见平日里不动颜色的贾政已是流着泪,哪敢耽搁,果然将宝玉按在凳上打了十来下。心里的恨铁不成钢让贾政尤感到不足,又知道贾母听了消息后要来阻止,一把夺过板子又狠狠的加了几下。
宝玉这次却没有姐姐妹妹的乱叫,只是咬着牙忍着,后来板子越发打的重,众人也给吓着了,赶紧去报信。王夫人一听,顾不得去告诉贾母,先急急忙忙的赶来,见宝玉把牙都咬破了,惊的泪如雨下,阻止贾政 ,贾政还要打,两个人闹的不可开交。听到王夫人哭着说道:“珠儿,要你还活着,便死一百个我也不管了。”正触着贾政刚才的心事,贾政不禁松了板子,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