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茗十五岁,比王翁爱还要年长两岁,但是王翁爱自幼就爱吃蛋奶肉之类,菜蔬也吃,但偏好肉类。结果十三岁的当口,王翁爱长得和十五岁的庾茗差不了多少。
两人身高持平,站在幽绿的草丛中对峙一般站立着。庾茗心中火气如同着了野火的燎原,一发不可收拾。她的月事非常不规律,不但不能按时来不说,甚至一月来两次,每次都是痛不欲生,肚腹处和有把尖刀在刺搅一般。
她这毛病,家里也曾请过精通妇人科的疾医来诊治,说是当初亏了底子,需要好好养着。也不能太劳累,毕竟这个不调理好了,以后嫁人生育都会有困难。这一下就把庾茗给吓懵了,亏了底子的事情她自动给想到那次落水,同样又在心底暗暗的给王翁爱添了一笔。但是两人自从当众撕破脸以来,各家女郎都十分注意,轻易就不让两人碰面。
就算庾茗想要找王翁爱的晦气,王翁爱一回头走的连人都没有了。庾茗想要出气都没有地方给她,因此好不容易找到王翁爱,自然要狠狠的出气一番才行。
王翁爱瞧着庾茗那张脸,恨不得一巴掌抽过去,打的这个熊姑娘亲娘都不认识。她真是烦了这种嘴上打仗的方式。她听说北方胡人肆掠,风气和南方崇尚的儒雅大不一样,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事多了去。
王翁爱现在很希望自己手里有把菜刀,先料理了庾茗再说。至于那些什么用嘴堵回去都死开,对付这种嘴贱的人就是把她打到不能说话为止!
谢真石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对王家女郎说那种话,那种恶毒的话,就连她这个已婚妇人都听不下去。诗经里的那些诗词也不是这么用的。
她正欲开口说话,那边谢安已经开口了,“请问女郎,那里是何物。”说着修长白皙的手指从宽大的广袖中抬起指指那边的桃树。
庾茗望见这个少年,眉目清俊,皎然如出云之月,广袖轻扫绿草,虽然年纪尚少,但是比起她在家见过的父兄,不少半点气度。
她心中便稍稍的多了一些好感,世人都看脸,尤其建康尤其在乎男人的姿色。少女且怀春呢!
“桃树。”庾茗答道。她有些想看看这个郎君会怎么解开这个局。
“那么那里呢?”谢安所指的方向一转,转向了那边的山林。
建康还是有不少的好地方,谢安所指的那处草木葱茏,鸟语花香,可以听见鸟雀在里头叽叽喳喳的闹腾,十分讨喜。
庾茗笑了,“山林而已。”
此时一只鸟雀飞过,然后啪嗒一声落下一团白色污痕在草叶子上。
“啊!”庾茗望见那一团白拉拉的东西,低低的惊呼一声,就要跳开。
“那么请问女郎,这是何物呢?”谢安面对那一团秽物面不改色,问道。
庾茗简直是想问这个郎君是不是头有贵恙了!
她面色极差开口道,“这种秽物,郎君还需要问我么?”
谢安听闻微微一笑,双手拢在袖中,“此物在女郎眼中是秽物,但是在某看来,却是草木赖以为生的好物。”
庾茗听后满脸的不可置信,而王翁爱也转过头来,颇有些惊讶。这种施肥的事情,按道理来说世家子弟们是不知道的,他们只管吃,至于如何来的才不上心呢。
“女郎可听闻浮屠教?”谢安唇边笑意不改,甚至眼中都是温润的。
庾茗听他这么说,不知道他要做甚么,只能点点头,“家中有人信奉浮屠。”
所谓浮屠教就是后来的佛教,建康里佛教兴盛,修有寺庙。世家里也会有人去信奉这个。
“某不才,曾经听闻浮屠里有话道,若是心中有何念想,那么望见听见的便都是此物。”少年此言一出。
王翁爱转向庾茗的视线里便多了几份探究,可不是,心中想的时候什么,那么看到的也是什么。要不是庾茗发*春了,看到人就觉得是野外定情呢。
庾茗没曾想这少年竟然会说出这话来!
她一张白净脸庞涨得通红,手在垂胡袖中抖了好久,牙齿上下打架,过了好一会,口里的那个你字也没有说出口。
心中想的是什么,那么看得便是什么。
这话便是说她自己心思不干净,所以看什么都是不干不净的。
偏偏她拿不出话来反驳,怎么说,要说浮屠教那种从西边传来的教义都是骗人的?还是如何?
谢安本来也不想和一个小娘子一般计较,若只是说他,他笑笑也就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
但是世家女郎的声誉不容下半点含糊,这女郎用心实在是太过恶毒。若是他不能反击,便是他无能了。
谢安噙着唇边的那一抹笑,微微垂下目光。
这一反击实在是漂亮,让庾茗无话可说,她的眼眶红了起来。
王翁爱瞧见,心中原本是不耐烦的,见着庾茗的眼眶红了,要是在这会哭出来,到时候要是被人知道传的成什么样子。
“女郎来此处,孤身一人,怕是不妙。还是快和令慈相聚才好。”王翁爱出口道。她这会面上没有半点幸灾乐祸的神情,反而眼神里透出几丝关切来。
谢真石在一旁看了,心中暗暗点头,既然对手已经落败,就不必再穷追猛打,平白失了风度。这点王家女郎做的很好,颇有几分王丞相的风骨。
对比之下,便是先出言挑衅的那个女郎落了下风。不管是面子还是里子。
庾茗到底年少,面皮薄,被谢安那么一说,面色涨得通红,泪珠子就在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