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尚望着这位堂弟,心下算算这位堂弟也十七八岁了,他开玩笑也似的说道,“阿大陪我一起服散?”
谢安听了笑了笑,“不巧,身上衣裳是新的呢。”服散过后,浑身发热,就连肌肤都要比往常敏感娇嫩个好几倍,如果是穿新浆洗过的新衣裳,难免会把肌肤给磨的生疼,到时候也就是糟糕了。
谢尚听了笑了,“那又何妨?不过阿大不愿,那也没什么关系。”说着,他持起漆杓,舀起一勺的温酒就倾倒在堂弟面前的羽觞里。
“家中新进了几个舞伎,阿大有兴趣观看么?”谢尚问道。
“何家所赠?”听到堂兄家中又多了几个舞姬,谢安有些好奇的问道。
“谁知道。”谢尚笑着抬眼看他,“这来来去去的,我哪里记得。不过其中有女子歌喉了得,阿大可以听一听。”
听到谢尚这么说,谢安点了点头,“善。”
谢尚让人去将几名善讴歌的女姬叫来,那几名女姬一上来,一股纷纷扬扬的花香便在室内传播开来。
那几名女姬生的妖媚,杏眼桃腮,身子窈窕,行走间,腰臀摇摆间很有几分勾引男子眼睛的资本。
女姬们跪在屋外面,拉门是敞开的透风的,谢安一抬眼便是看见四五个俏生生眉眼含情的年轻女子跪伏在门外面。
世家家中的舞姬之属,从来只求色相艺技,不问操守。女姬本来是以色事人,自然是香料妆粉什么好的就什么上。
谢尚闻到这香中有一股梅香,立即皱了眉头,“谁用了梅香?”
一名女姬怯生生的道,“是贱妾。”
家中上下皆知郎主好梅香,女姬们为了邀宠,也在自己衣裳上熏了梅香,好求能引起注意,这位郎君长得容貌妖冶,就是盘腿弹拨琵琶,也能让人有眩目之感。
“梅香不是你能用的,”谢尚罕见的露出了不悦,“而且此香配的也太过劣等了。”他眉头蹙起,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来。
那女姬吓的就连忙俯□来,双手交叠在身前,额头贴在手背,娇嫩的和鲜花一样的身子便如被风雨吹打一般颤抖不止。
“罢了,下去吧。”谢尚原本想要让堂弟尝尝鲜的心思被破坏的干干净净,他让女姬们下去,带着些许歉意的看向谢安,“对不住了。”
谢安也没觉得有什么可以遗憾的,说实话,他今日也不想听女姬讴歌,这种女姬向来会唱的也不过是几曲罢了。谢安今日还真不爱听这个来着。
“从兄何时爱上梅香了?”谢安也听过这位从兄喜好梅香,甚至还自己动手调香,配出几味来。他以前倒还没听过呢。
“我也不记得了。”谢尚笑道,“不过不管怎么配,也比不上梅树寒冬怒放的冷香了。”
他持起羽觞,迎了一口,这梅香再用多少名贵香料配制,也不比不上记忆里满袖的芬芳。
“从兄这次去历阳,乃是司徒所荐?”谢安也不在香料之上过问太多,转而和兄长说起了这回去历阳的事情。
去年石赵胡人犯历阳的时候,历阳太守没有将话和建康说明白,只是说有胡骑犯历阳,把建康给闹了个底朝天,天子阅兵严阵以待,谁知道,前来的不过是数十骑,但是建康的格局却因为这事大变,王家和高平郗氏联手,重新掌控了建康上游一代,庾家吃了个闷亏,不能把司徒怎么样,就拿历阳太守来出气了。
王导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推荐的谢尚,乃是历阳太守的妹夫。和原历阳太守袁耽,还有王家是脱不了关系的。
说起来,庾家这番出气,出和没出一个样。
谢尚说起这事,眉眼里都带着笑意,他在建康呆了这么久,也该出去任职了。
“阿弟恭祝从兄了。”谢安对谢尚说道。
“多谢。”谢尚一手持羽觞,宽大的袍袖落在手下,他眉目舒朗,含笑间别有一种豁达。
“阿大也年纪大了,再过两年便要行冠礼,要娶妇成家了。”谢尚笑着调侃堂弟道。
谢安原本的笑僵在脸上,他好似有些尴尬,也有些羞涩。他垂下头去,躲避堂兄的视线。他当然也知道自己快到了行冠礼的年纪,行了冠礼之后便是成人,应当要娶妇延绵子嗣,好来供奉先祖的祭祀,不过……他内心里还是希望,最后能在自己面前团扇障面的,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阿大可有心仪的人了?”谢尚笑道,“和为兄说说。”
谢安有些局促,话到了喉咙口滚了几圈,最终还是吞了下去。
“到时候从兄自然知道了。”他道。
**
守孝的日子是十分艰苦的,不说现在正在父亲墓旁,搭起草庐守孝的六个儿子,正忍受着象山的蚊虫叮咬,吃的也是没有半点油水的水煮时令菜蔬和稻羹,每日要跪在父亲墓前表示自己的哀伤。
家里的女儿们还有孙子孙女,日子也不好过。
王翁爱是嫡女,她还没出嫁,不像王丹虎出嫁了便是别家的人了,因此她这孝也要守的一丝不苟。现代亲人过世了,结束了葬礼之后,基本上也是照常过日子,肉也常常吃。不过在这会,在孝期里吃肉,简直是天大的罪名。
她吃的是水煮过的就是加了点盐的菜蔬,陶盏里的是白白的稻羹,至于常吃的银耳莲子羹之类……完全见不到,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