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华锦华欣正守着门,闻言叽叽咕咕地笑着应道:“喏!遵太太命!”
“胡说!”王子腾忙扬声制止:“我与你们太太玩笑呢!你们进来把食盒子收拾了都下去吧——今儿无需你们在外面守夜了!”被史清婉话头一岔开,王子腾直接把方才讨论的正经话题跑到脑后去了。
...
“建立储嗣,崇严国本,所以承祧守器,继文统业,四皇子徒文憧,器质冲远,风猷昭茂,宏图夙著,美业日隆。孝唯德本,周于百行,仁为重任,以安万物。可立为皇太子,所司具礼,以时测命。”
沉稳而醇厚的嗓音在宽阔的广场上远远地传入众人耳中,威严,庄重。
“臣等躬遵圣命!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众文臣武将尽皆拜服在地,恭恭敬敬地对着徒高程身后一袭明黄色朝服的冷峻少年行大礼:“臣等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安!”
徒文憧看着重霄宫前一片跪倒在地,突然间了悟,为何古往今来,那么多人都会为了权力而疯狂,这种生杀予夺执掌一切的高高在上,确实令人血液沸腾难以抑制。感受到肩膀上来自父亲的鼓励,他微微一笑,满满都是自信,上前两步,伸手一拂:“诸位请起!”
王子腾微微抬起眼来,瞧见白玉石阶上那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昔年从金陵河中救起的那个重伤孩童,如今便将是这天下未来的主人;感受到自己身上明显强烈许多的气运,他微微一笑。
温景六年二月初二,大安昭慧太子立。太子年十五,兹定于同年三月初六迎娶明氏女为正妃,天下大赦。
听着院子外面那端严肃穆的钟声敲响,徒文慎立在小园中,抬头看着那几株青松在积雪的映衬下更显得郁郁苍苍,他将鹤毛大氅前襟的带子拢紧,面上浮现出一丝愧然与失落。已经三年了啊......
今日,站在父皇身边,是四弟——徒文慎眯着眼儿,极力地回忆着三年前自己还没有被圈禁的时候脑海中四弟的长相,却惊讶地发现,除了一双肖似徒高程的凤眼之外,他竟是丝毫想不起来徒文憧的模样。时移世易,谁还会记得十几年前曾经也这般荣耀风光的废太子呢?罢了......
“主子,天还冷着呐!您坐下吧!”一个看起来清清秀秀的小内侍在屋内瞧见徒文慎弯下腰来,正伸手去撩光溜溜的栀子丛株上冰凉的残雪,心内一急,便从旁边拎了一把椅子飞奔而出。他伺候主子也有两个月了,自然明白皇上对这位主子还是关心的,偏这位是个执拗脾气,故而也不敢劝他,只能想个法子来引开他的注意力。
徒文慎扭脸看了看他,突然嗤笑一声,什么话也没说,便就着他搁下的椅子坐了上去:“去煮一壶茶来——算了,把茶具拿来吧!”
小内侍愣了愣,忙点头应声,蹬蹬便跑去屋里翻箱倒柜起来。
徒高程曾赞徒文慎文武双全,这绝对是不含水分的,只瞧他这一手煎茶的高雅姿态便可见一斑。小内侍在旁边侍立着,看的是目瞪口呆。当初自己初出茅庐被调派过来伺候废太子,心中一直惴惴,外面都只说废太子性情暴戾,可今日这一看,分明就是个翩翩公子啊!
“有茶无琴,却是暴殄天物......”徒文慎看着小小一只海棠冻石蕉叶杯中浅浅清清的碧色茶汤,间或有一点浮沫,须臾间便消融了,他微微皱着眉头,望向傻傻的小内侍:“将墙上挂着的绿绮拿来吧!”此琴并非史上所传司马相如之物,而是当年徒高程命人取上等桐木炮制,在徒文慎十四岁那一年送给他的;后来徒文慎被圈,太子府中一干用具都移了过来,其中便有这把绿绮。只不过,琴弦已经蒙尘将近五年了。
铮铮琴音宛若泉水流经山涧,泠泠淙淙倾泻而下。
墙外,衣袂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