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桓止再次立场坚定地表明了心意,宋绯的态度已不似先前那样抗拒,但仍是被动地接受,她不敢也不能轻易交付真心。
桓止倒也没逼她,他最近去骊山别馆也没像往常那样频繁。因为怕让底下臣子察觉出端倪,到时候一块联名上奏说什么男宠祸国之类的,那就不好办了。他的打算是等哪天她爱上他了,他送她回卫国,光明正大地迎娶。现在一切还为时过早,三卿之中唯有卿家可以信任,而深深扎根在晋国朝政中心的太叔氏和魏氏是心头大患,他无法彻底放松身心和她谈情说爱,她恐怕也是如此,心里还压着卫国这副重担。
时光如流水悄悄逝去,在这个深冬时节,万物萧条,西边传来秦王薨逝的消息,事情来得十分突然这对秦国的百姓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因为这一代的秦王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明君。当然从另一方面说,其他诸侯国都觉得这是个好消息,简直再好不过了。因为指不定下一任的秦王是个什么德行。
这一代的秦王确实是很有作为,年少即位,对外将兵征伐,开疆扩土,对内招揽人才,泽被百姓。正是指点江山意气风发之时,在伐卫之战中被晋王横插一脚,秦王大败,没隔几天,便传来身体抱恙的消息,几个月后,又是染恶疾了。
于是众人纷纷臆测秦王一直耿耿于怀伐卫之战,恨不能一雪前耻而忧郁成疾。
宋绯窃以为这番臆测十分不靠谱,成大事者目光都放得很长远,不会局限于一时的胜败,秦王大概只是刚好染了病而已,便有好事者这样牵强附会。
秦王薨,其他诸侯国遣使慰问是很必要的。秦是大国,晋国派遣使者的官位越高,越能显示出对秦国的尊重与重视。晋国有三位上卿,桓止的本意是派卿季宣的父亲过去,奈何他身体抱恙,无法前行,只好改派太叔衍前去。
一行人即日便出发了。
一眨眼就临近元日了,宋绯站在窗边看着廊下忙碌穿梭的身影,心里莫名有些怅然,其实对她来说,过元日没什么太多的欢乐可言,全是在一连串的祭礼和朝拜中度过,一大群人闹闹嚷嚷的,徒具繁华的表象罢了。只有散了之后,才有机会和母后兄长独处一会儿,不热闹但很温馨。看来她生就与王宫格格不入。
晋王最近也是忙于这些,祭祖祭天祭地,带着群臣,每次都是兴师动众。生在帝王家就是如此。
照以往来说,晋国周边依附于晋的小国都会遣使来朝聘,往好听了说,是诸侯国间正常的邦交往来,其实,这些小国得拿厚礼来献奉。
元日前夕,各国使者先后抵达晋国,这些使节全被安排在骊山别馆,别馆里一时热闹了不少。
令宋绯意外的是卫国也派了使者过来,她十分吃惊,卫国已经依附齐楚,晋王也已经知道,正在怒火上,难道不怕晋王拿使者当箭靶来社么?
卫国使者的首领宋绯也认识,他叫姜云尚,是卫国的上卿。俗话说什么样的将军带出什么样的兵。实在不是她自贬,因为父王痴迷于鬼神之术,导致底下的臣子也是跟着和稀泥,没几个有真本事的。这个姜云尚是为数不多的有本事有才能的,而且还是她大哥的心腹。
宋绯越想心里越乱,想找姜云尚问个明白,奈何晋王耳目众多,又有侍卫在暗中监视,她想见姜云尚是瞒不过晋王的,既然瞒不过,那就光明正大地见。
于是便在晋王面前提了一提,说:“陛下,我久不回卫国,思亲心切,我母后身体一向不太好,我来晋国之前,她哭着拽着我的衣袖不让我走,后来被侍女硬生生拉开,出王都之前,我看到她晕倒在侍女的怀里,纵使如此,也逼自己狠心,不敢回头。此后一直耿耿于怀。父王身体原先挺好的,可因痴迷炼丹,糟蹋了身子,精神大不如前。此番恰好我卫国来使,我可否见他一面问一下父王母后的身体状况。陛下若是不放心,可以让朱雀陪在一旁。”
桓止瞧她眼眶微红,料想是真心话,可真心话里恐怕又另有目的。他心头怅然,何时她才能依偎在他怀里毫无芥蒂地说些真心话呢?这样的女子,坚强时已经令他动心,若是去掉锋利的棱角,温柔恬静,又该是怎样的令他心动?他面上平静道:“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你父王那么待你,你难道不怨恨他么?”
宋绯道:“天下哪有子女怨恨父母的,景公待陛下也不好,甚至想杀了你立桓子义,陛下不是照样为他守孝三年?”
桓止笑了,她倒是会拿话堵他,他守孝的目的她能猜不出来?沉吟了片刻道:“去见吧,若有一天你嫁到晋国来,恐怕更难见面了。”诸侯之间联姻的不少,但凡公主嫁了出去几乎没有回去的了。他若不让她见,她心里肯定会怨恨,这样下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她的心,适当放松一点,她会很感激的。
果然,他语气妥协,她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谢谢陛下。”
桓止笑道:“以后不必谢我,太见外了。”叹了一叹,其实她一直在跟他见外。
宋绯红着脸退了出去,为了让晋王放心,她特地带了朱雀过去。老远瞧见姜云尚站在廊下迎接。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精神矍铄,身体挺得笔直。卫国出美男,这位上卿年轻时也是美男子一个。
她疾步走过去,姜云尚正欲行礼,宋绯一把拦住了他,微笑道:“姜卿不必多礼。”
两人寒暄了几句,踏进屋中坐下来。姜云尚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