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嘛,他也一直就不需要在孩子身上操心的,如今这世道,几家男人是需要操心婴幼儿?一般来说,即使是儿子,他们也只需要在其入学之后管教即可。所以天枫十四郎也就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在东瀛时虽也说不需要他照管,可好歹还有家下奴才照看;随他一道儿轻舟简从来中土,还只能吃糊糊的南宫灵,除了有个说是六岁、其实也才四周岁的哥哥之外,能有什么?
无花很苦逼的,以四岁稚龄,照顾着一个两岁幼弟,一边还要给偶尔发疯想起来训练他的父亲逼着学忍术学武艺……偏生儿南宫灵小时候还是个缠人到没哥哥抱就不肯好好睡觉的熊孩子!无花不得不抱着个口水包睡觉的日子啊……可如何不死命往外头放杀气冷气?
可无花真心想不到,都过去那么久了,若不是母亲找上门,甚至连父亲姓甚名谁模样如何都忘得一干二净的弟弟,居然还记得夏天时要自己抱着睡觉格外凉快。
居然还惦记到梦里都念叨!
无花看着虽然模样儿已经张开了许多,但仍和小时候一般睡得像只小猪似的微微打呼的弟弟,帮着拂去那挠得他鼻子一皱一皱的发丝时,动作居然是难得的温柔。
难得发自内心的温柔。
谢梓澜一只脚都还没迈进房门,一抬眼看到的就是这么温柔的无花,心下放松之余,也不禁微微一怔。
她见过无花的许多种温柔,如佛陀拈花、迦叶微笑的温柔,如菩萨垂眸、怜悯世人的温柔,他的掌心抚过她的身躯时凝目看过来的温柔,她的尾指勾起他尾指时相视一笑的温柔……
但这般发自内心的,谢梓澜也才第一回见着。
上一回是在天星帮那院子屋顶上玩闹时见着的,但还不等谢梓澜仔细回味,一点红忽然从背后刺来的剑,就让那份温柔消弭在剑光之下,如今重见,虽相隔不过半个日夜,谢梓澜却有一种打从心底里冒出来的珍惜、珍重之意。
谢梓澜眼中闪过一抹温柔,但谁都没有看见,就像南宫灵没看到无花脸上的温柔一般。
可这并不妨碍无花转眸看到谢梓澜时,冲她温柔一笑。
这样的温柔比起方才他看着南宫灵的,假了不只一点半点,谢梓澜却不在乎。这个小秃驴已经是她家养的小秃驴了,就算暂时还把心思藏藏掖掖的又如何?总有一天她能彻底得到他,就像圣蝎一般,连死亡都无法分开。
牵起小秃驴,谢梓澜也想要午睡了。
无花是个很自制的人,谢梓澜没用眠蛊招呼他的话,他中午是不睡的,但他愿意讨好人的时候也真的是非常非常用心,碧纱橱中临窗处有张罗汉榻,无花就坐在靠着左侧的地方,双腿盘着,一手捻着佛珠,一手却抚在谢梓澜发丝之中,声音温柔又怜惜:“那头饰很漂亮,可那么高那么繁复,看着就重得很。阿谢以后还是少戴吧,我看着总当心你脖子累得慌,又怕把好好儿的头发都扯断了。”
谢梓澜方才穿着的是全套破军套,头饰原也戴着,直到方才要将头枕上小秃驴大腿才点消的。凭心而论,那头饰很得苗疆姐儿们喜欢,不只用的银料纯净扎实,更是垂珠能做暗器、牛角可作弯刀,最是又漂亮又实用不过的好物。只不过视觉效果嘛,据洛阳遇上的那些中原人,确实都说看着脑袋就重得慌……
当然谢梓澜自己是不觉得的,可是小秃驴难得心口一致真心怜惜她,虽不过是小事儿,怜惜里头也还藏着别的主意,谢梓澜听着还是满高兴的,随口也便应了。
无花便不再说话,只一下下转着佛珠、默念佛经,按摩着谢梓澜头皮的手指也越发轻柔,谢梓澜将脸在他小腹上蹭了蹭,虽然没听到什么胎心动静,也心满意足睡着了。
当然就算是睡着,谢梓澜体内的情丝母蛊也会忠实及时地接收子蛊反馈过来的讯息,谢梓澜当然不会不知道这小秃驴趁着她睡着、借着给她按摩头皮的时候,到底起了几次杀心、又有几次真个险些儿便真动手,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圣蝎刚到她身边来也很不乖,又漂亮又强悍的毒物嘛,总是有任性的权利的,只要耐心□□,总有乖巧的时候。小秃驴这不是才开始□□就爆出揣崽崽的事情,暂时不好动手么?他看南宫灵何其不温柔?子蛊还一直传递过来他近乎咆哮的吐槽和杀意呢!
谢梓澜根本不在乎。
反正无花真敢动手,子蛊就能先让他喝一壶。既然没动手嘛,孕夫心理据说本就容易喜怒不定,与之计较非大女子所为也!
即使一睡酣然,却才一睁开眼睛就得母蛊汇报了好些算不上愉快的事情,谢梓澜也只是默默更新了无花的那本账册。
然后缓缓坐起身,随意换了个定国套的头饰将散乱的头发挽好,侧过身坐在榻上,一下一下帮无花按摩大腿。
虽然小小一点儿血脉不通的酥麻,就算用生息蝶衣之类的灵蛊补天太浪费,无花自个儿运转一下内力也能好,谢梓澜还就乐意这么帮他按着。
系统的“嘀嘀嘀”大多不靠谱,但偶尔总有那么一两句提示还是值得一听的,例如:适当的互动,有利于父体母体情感交流;而父体母体的融洽相处,又有利于小包子的健康发育。
后者还有待验证,前者嘛……
谢梓澜看着小秃驴状态面板上攀升了六个百分点的心情值、和降低了一点的忧患意识,缓缓垂下眼睑。
南宫灵从梦境中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