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你素日喜好清静,如今主子俱不在府上,如此之事,还是谨慎为妙!”那婆子望了她一眼,神色微缓,而当瞧向阮小幺时,又冷了下来,“这位姑娘跟我来吧!”
阮小幺认得她,上回进刑堂时,她露了一面,似乎是个不大不小的管事。
她无法,只得跟着那婆子向外而去,并玉菱、锦绣、香玉以及跟从的丫鬟一道儿跟了过去。
一路上天色愈晚,好在玉菱身边的几个丫鬟各自提了灯笼,照着前路走在两旁,荧荧微光中,一行人匆匆朝刑堂而去。
事实上,刚出了院子,外头已有几个带刀的侍卫围了上来,跟着几人一路而去。
阮小幺瞧着如此大的阵仗,心中想着之后该如何是好,然而思绪就如这昏黑的天色一般,朦胧模糊,周围一切事物都被笼罩在不明的黝黑之中,前路茫茫。
有些异样的心思,甚至在她自己也不明了的时候,已经渐渐开始滋生、发芽。她太弱小了,就像翻浪汹涌的大海中一叶孤舟,小小的木板在铺天盖地的风浪中发出吱呀的不堪重负的声音,无需大浪,一个小小的水风翻卷过来,自己就会被淹没在无边无际的嗜人暗夜中。她以为大海会一直风平浪静,然而事与愿违,总是在意料不到的时刻,会出现波澜。
几人轻车熟路到了刑堂,其中陈设一如前日。那婆子坐上了上首当中一把木椅,另一边空着,似是在等什么人。
不一会,有人来报,“骑射此刻不在府中,副值恰在,说不时便至。”
骑射是鲁哈儿,副职是低他一阶的一个统领,名唤朗赤,平日鲁哈儿不在时,便代了他的职责。
阮小幺立在堂当中,按例事未定论,无需跪着;玉菱等人属苦主与人证,只按次坐在了左右两边。几人俱不发一言,等堂上开口。
刑堂这屋空广,平日里没个人气,冷冷清清,此刻掩了门,角落生了炭盆,却仍抵挡不住外头钻进来的丝丝寒意,卷到人身上,一层紧着一层,似一把刀子在心胆上划来划去。
不一会,一个面目深邃、留着髭须的中年男子匆匆过了来,门一开,带进一股子寒气,又被他风风火火的力度冲散,随之而去。
朗赤进了刑堂,像上首那婆子点了点头,坐在了一旁,双目沉沉似铁,精光内敛,朝向阮小幺,道:“将原委道来。”
座下几人似乎都有些忌惮这人,皆是正襟危坐,就连最饶舌刁钻的锦绣都未曾开口,只垂头盯着阮小幺,眼中冷诮。
这架势搞得像三堂会审一般,事到如今,阮小幺庆幸的是,这群人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就将自己毒打一顿或是关小黑屋什么的,好歹还弄出了这么个面子工程。
她将事情经过从头到尾向这人说了一遍,道:“奴婢所说,句句属实,查哈子井巷的叶大夫可以为奴婢作证。”
朗赤不置可否,问那婆子,“如今可否派人传信与叶大夫?”
那婆子望了一眼微掩的窗外天色,摇摇头,“今日虽不宵禁,仍恐惊扰了贵人。”
此时,座下为首的玉菱从容起身,走至阮小幺身边,先像上首两人行礼,“嬷嬷、副职。”
这姑娘年岁不大,礼数却周全的很,心思也细,在府上的时间久,谁人各自的喜好、憎恶都一清二楚,可谓八面玲珑,此刻行完礼,却并不说话,只待那二人依允了,这才道:“方才听人说了,现下叶大夫进了宫,并不在府上,恐怕回来的也迟,况且素日事忙,若是差人报信,少不得要待到明日。这位妹妹出来府上,有些不同,想是各样规矩晓得的也不大多。况本也无甚,一个镯子罢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此事……不若就此作罢,也免得扫了众人的兴!”
“胡说!”那婆子斥了一句,道:“这已是偷盗之事,即便你是苦主,也不是你说作罢便可作罢的,府中自然有府中的规矩!我知你性子和善,此事休要再提!”
她挥了挥手,玉菱只得垂首退回了座上。
如此一来,她瞬时间摘了个清清白白,阮小幺便成了众人更加可恨的对象。
因主子们都不在,刑堂统领虽可代管事,若无确凿铁证,也不好擅自做主,那统领听几人说完,眉头深拧,一言不发,倒是旁边的婆子不以为然,只道:“镯子从她自个儿身上掉下来,不就是铁证了?足可以先关刑堂,待主子回来,便可发落了!”
阮小幺忍气吞声不下去,抬了头看向首座二人,径直道:“若是时候叶大夫回来了,证明奴婢是清白的,那二位该如何自处!?”
“放肆!”朗赤一声呵斥。
“非是奴婢放肆,只是实话实说!若东西真是奴婢偷的,为何在府外不去销赃,还要带回府中?万一给人瞧见了,不是百口莫辩么!况且这哪里算什么铁证!奴婢进府不过月余,连各位姑娘的屋子都分不大清,怎么还能摸到玉菱姐姐那处,偷了她的东西!”阮小幺头颅高昂,一字一句,言之凿凿。
她确实冤枉,不是因被人栽赃,而是似乎每逢遇事时,自己总是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处置,分明事实就在眼前,这些人都不愿睁眼去瞧一瞧,只认定她是那个祸害,这种气谁能忍得了!
锦绣没好气地抢了一句,“谁知道不是你见猎心喜,想自个儿留着东西呢!”
堂上那婆子扫去一道视线,冰冷冷地投在锦绣身上,让她垂了垂头,噤声。
而这时香玉也站了起身,如玉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