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因宝玉念叨晴雯,成天恍恍惚惚的闹腾,王夫人想法设法的安抚,最后捏着鼻子将柳家的五儿弄了进来服侍。宝玉见了五儿,倒真生出了几分兴致,每日拉着她唠叨个没完,精神头也好了许多,宝钗看在眼里心里暗自难受却不做声。这日晚间归房,因想前几夜晴雯竟不入梦,“或者她已经成仙,所以不肯来见我这种浊人也是有的;不然就是我的性儿太急了,也未可知。”便想了个主意,向宝钗说道:“我昨夜偶然在外间睡着,似乎比在屋里睡的安稳些,今日起来心里也觉清静些。我的意思还要在外间睡两夜,只怕你们又来拦我。”宝钗听了,明知早晨他嘴里念诗是为着晴雯的事了。想来他那个呆性是不能劝的,倒好叫他睡两夜,索性自己死了心也罢了,况兼昨夜听他睡的倒也安静,便道:“好没来由,你只管睡去,我们拦你作什么!但只不要胡思乱想,招出些邪魔外祟来。”宝玉笑道:“谁想什么!”麝月怕他着凉,只劝道:“依我劝二爷竟还是屋里睡罢,外边一时照应不到,着了风倒不好。”宝玉未及答言,宝钗却向麝月使了个眼色。麝月会意,便道:“也罢,叫个人跟着你罢,夜里好倒茶倒水的。”宝玉便笑道:“这么说,你就跟了我来。”麝月听了倒没意思起来,登时飞红了脸,一声也不言语。因王夫人看宝玉身边就麝月是个稳重老实的,所以已经给麝月开了脸做宝玉的通房,只是麝月性子不比那些狐媚子似的丫头,又兼宝玉大病初愈。身上还带着元妃的孝,又碍于宝钗新嫁过来,所以一直睡在外间不与宝玉太过亲近。宝钗素知麝月稳重,便说道:“她是跟惯了我的,还叫她跟着我罢。叫五儿进来照料着也罢了。况且今日她跟着我闹了一天也乏了。该叫她歇歇了。”宝玉听了只是笑着出来,麝月本就长的普通,性子又太过温顺,对于麝月他只有对姐姐的亲切,却没有那种对晴雯的心动,所以麝月不出来他也觉不出什么。宝钗因命五儿给宝玉仍在外间铺设了。又嘱咐她醒睡些,要茶要水都留点神儿。
哪知宝玉躺下要睡越睡不着,灯光下见五儿在那里打铺,忽然想起那年晴雯还在自己身边服侍的情形,娇弱灵巧如缎子般柔滑的身子。藏在自己怀里的那份娇羞可人,嘴上却总是不饶人的。她睡觉又警醒,夜间想吃茶或者翻身她都是知晓的,每一夜都把自己伺候的很好,自己有她陪伴也不觉得寂寞。又想起她被赶出园子后瘦的那样可怜,腹中又怀了自己的孩儿,就那么孤零零的死去了,心中总是对她又愧又疼。想到这里。宝玉早没了睡意,一心移在晴雯身上去了。忽又想起那五儿跟晴雯脱了个影儿似的相似,因又将想晴雯的心肠移在五儿身上。自己假装睡着。偷偷的看那五儿,越瞧越像晴雯,不觉呆性复发。听了听,里间已无声息,知是睡了。却见麝月也睡着了,便故意叫了麝月两声。却不答应。五儿听见宝玉唤人,便问道:“二爷要什么?”宝玉道:“我要漱漱口。”五儿只得起来重新剪了蜡花。倒了一钟茶来,一手托着漱盂。却因赶忙起来的。身上只穿着一件桃红绫子小袄儿,松松的挽着一个髻儿。宝玉看时,居然晴雯复生。忽又想起晴雯的风*流柔媚,不觉呆呆的呆看,也不接茶。
那五儿自从芳官去后,也无心进来了。后来听见王夫人叫她进来伏侍宝玉,竟比宝玉盼她进来的心还急。不想进来以后,见宝钗尊贵,麝月稳重,看着心里实在敬慕;又见宝玉疯疯傻傻,不似先前风致;又听见王夫人为女孩子们和宝玉顽笑都撵了:所以把这件事搁在心上,倒无一毫的儿女私情了。怎奈这位呆爷今晚把她当作晴雯,只管爱惜起来。那五儿早已羞得两颊红潮,又不敢大声说话,只得轻轻的说道:“二爷漱口啊。”宝玉笑着接了茶在手中,也不知道漱了没有,便笑嘻嘻的问道:“你和晴雯姐姐好不是啊?”五儿听了摸不着头脑,便道:“都是姐妹,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宝玉又悄悄的问道:“我今日看你,真真是像极了她呢!”五儿听他这么说心里不自在却仍微微点头儿。宝玉却已经忘神,便把五儿的手一拉。五儿急得红了脸,心里乱跳,既是欢喜宝玉今日通了一窍似的灵活,又怕宝钗与麝月发现心生不满,手上却又不敢拒绝宝玉,只好悄悄说道:“二爷有什么话只管说,别拉拉扯扯的。”宝玉不肯放手,说道:“想起她孤零零的去了,我心里难过的紧,今日看见了你方才好些,你可知道为什么?”五儿听了这话明明是轻薄自己的意思,又不敢怎么样,便说道:“晴雯姐姐去的太早了,我们也替她难过。”宝玉便笑道:“我看你长的和她一模一样,往后就和她一样服侍我吧!”
此时五儿心中一怔,便知道了宝玉的意思,当下烧红了脸颊,害羞的垂下头低声说道:“夜深了,二爷也睡罢,别紧着坐着,看凉着。刚才奶奶和麝月姐姐怎么嘱咐了?”宝玉道:“我不凉。”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五儿没穿着大衣服,就怕她也像晴雯着了凉,便说道:“你为什么不穿上衣服就过来!”五儿道:“爷叫的紧,那里有尽着穿衣裳的空儿。要知道说这半天话儿时,我也穿上了。”宝玉听了,就让她上*床来要替她渥一渥,五儿哪里敢进他的被窝,忙瞪大眼睛摇头道:“怎可如此,二爷快躺下吧,我回去披我自己的衣服便是。”宝玉不肯,连忙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