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曾家回来第二天,曾二生病了。
萧弦担心之外,还极为不好意思。因为曾二这次生病,病因不是别的,是昨儿下午两人回来之后,他一时兴起想换个地方,然后又换了个地方……多半是那个时候出了汗,然后又受了风的。
曾二这日一醒来就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四肢乏力,鼻子不通,发热,头晕,还微有些咳嗽。说话瓮声瓮气的。
萧弦把原定在这一天准备应酬的事儿都推了,专心留在家里陪曾二。他也不想想加上婚礼前准备,婚礼当日,婚后几天假,他都好几天没在京城市场上露面了。性子缓的商人们还能慢慢打听一下——多半就打听到曾家去了。性子急的商人提了二斤水果就来敲门求见了。萧弦一会儿出去一趟,一会儿又出去一趟,零零碎碎算起来,比正经出门办事用的时间也差不太多了。
曾二对于这个状态倒很满意。她也有点臊得慌,不太想见萧弦。可是生了病又心理上面还有点小虚弱,很愿意别人围着自己转。萧弦这样进进出出的,曾二觉得很好。萧弦下厨做了一晚酸辣的荷包蛋面条端进来,曾二就觉得更好了。
这时候,曾家那边来人了。
曾家的消息当然是从商人们那里得的。曾家对此就有些不爽。让我们家姑娘病了不说,居然也不通知咱们一声!
朱夫人带着曾六曾九两个来探病,直奔里屋。曾大在外面数落萧弦。两边儿曾家人说的内容是差不多的。大家都问是不是因为前一日他们两个奔波劳累,所以曾二受了风寒……
萧弦和曾二两个都觉得这个问题好犀利好犀利。曾二闭眼装昏迷。萧弦支吾着倒茶水。这时候救场的来了,赵王那边听说曾二病了来送礼。
又过了一会儿,礼部某大人夫人派人来送礼。又过了一会儿,刑部某员外夫人派人来送礼。一会儿又有商家来送。
朱夫人代曾二接待了女眷。萧弦出出进进几次,说致谢一类的话语。曾大跟着在一边,看他有什么不妥当帮着描补。那边曾二也不装昏迷了。曾二眼巴巴看着朱夫人手里的礼单,头脑昏昏沉沉的呢,还觉得收礼好欢喜。
朱夫人给她讲解:“首先是这个及时!你看看我们得到消息时间还不久,他们就都听说了。两家走动亲密,体现在什么地方?不是类似嫁女娶媳那样的场面,那样的场面送重礼,未必让人高看,还可能让人觉得你谄媚,有所图谋。两家亲密就体现在现在这些关窍上,你得时时关注着,显得有心。这次的几家你就得更放在心上了,同等情形原本差不多的亲密,这以后就得更亲密些,不然被人听了,说你傲慢……”
曾二不欢喜了。曾二看着朱夫人不敢吱声儿,隔一会儿,点几下脑袋。曾二盼望有谁来拯救一下。
朱夫人强调:“最关键还是及时!你现在都不认识什么人。咱们家来了京城之后一直……以后我带你去几次宴会,你找几个人结交一下,互相递几次消息,整个城里的信儿就练在一起了……”
拯救曾二的人物出现了。
曾大曾六曾九那边不好劝,萧弦委婉道:“这个交给我吧!我找赵王研究一下,可以官方出面办个除了邸报之外的报纸,登一些花边小道消息。咱们家在报社控制一部分,整个城里的消息,就会很灵通了……”
这话萧弦才到京城的那会儿是说不出来的。类似什么“官方出面”“找赵王”这样的细节也未必会注意。可见潜移默化,他其实对于这个地方那种暗潮汹涌的官场味道也熟悉了许多。
朱夫人忙着教育曾二。新婚前虽然培训了一部分,可是昨儿曾二回门,朱夫人一想这姑娘居然以后就得独立去社交了,又觉得很多地方都没有交待到。这会儿趁着探病的机会,赶紧再说两句。哪有时间管这一看就是打岔解围的新女婿啊。
朱夫人又翻下礼单接着讲:“然后是这个顺序!你看看这几家,赵王未必是最先知道消息的,那几个商人家未必是最晚听到信儿的。可是偏生赵王府来得最早?商人来得最慢?这不是他们商议过的。这时几家送礼的主母估计一下城里的路径和速度,估量好了派人来的。这个本领你也得有。从前咱们在南县的时候可以不讲究这个,现在这地方终究不一样,这都是讲究……”
朱夫人甩着礼单告诫曾二:“还有是这个送礼的轻重!我从前跟你都说过的,咱们再来复习一下。你看看赵王这边的礼……两味药材两块布,既有亲近的意思,感觉立刻就能用上,又一点都不重。你再看看这两位官家夫人的礼!这一位也有药材,可是是上好的贵重物品。这一家从前和弦哥儿关系平常,这次有‘投石问路’的意思,恐怕最近这家的老爷有什么差事和弦哥儿他们答上了关系。你再看另一位官夫人,这个就随意一些了……”
朱夫人想想曾二的性情,很严肃的重复:“这都是多少年这些大家族磨合形成的规矩。你若错了,人家不会说你标新立异,只会觉得你或者别有用心,或者就是‘村’!所以务必都得照着来!”
曾二蔫儿了吧叽的点脑袋。一边的萧弦想:一会儿出去就找人上折子!本朝这个规矩太多,繁文缛节影响官场效率啊。让御史台打头,号召一场清正廉洁大比拼行动!
这次萧弦没说出来。可是他一个人好似有两个脑子,两个脑子不打架了协调作用,你一条他一条的,一会儿功夫就把细则拟出来了。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