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宝旸急了:“伯伯就伯伯,不要再加个老字了。”
唐糖只问正事:“刀刀,你认得曹四渠?”
纪刀刀强撑着面子,口气略有慌乱:“上两月来过一个刀疤脸的叔叔,刀疤是紫的,他自称是位神医,给娘亲送了些银子与药,又说他能给父亲疗伤,让娘亲赶紧寻到父亲。孩儿将他打发走了。”
唐糖道:“他说他叫曹四渠?”
“正是。”
唐糖眼瞪大了,裘宝旸连摇头:“不可能,曹某人是重犯,而且此案根本就未审结啊。”
“我之前都没关心,那个曹四渠是位神医?”
“神个屁,那厮之前的确是太医院的,不过他一向只为太监瞧病。”
“……”
唐糖又问:“刀刀,这话你可曾告诉你爹?”
“告诉了,但娘亲那天没能想起名字来,我也没能。哼,那个人看着笑眯眯的,其实很凶,父亲问得急,我……我便忘了那人唤作曹四渠。”
唐糖想起纪二坚决不允刀刀出门的事,他难道一早料得了?她揉一揉那颗脑袋,柔声抚慰:“我去与你爹爹说。府上很安全,没有凶神恶煞的坏叔叔进得来。”
纪刀刀哼一声:“他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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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杂事纷纭,唐糖已然忘了新年头上那三日的马球赛,过了几日,赵思危的小太监却上门给她送银子来了。
那数目让唐糖将眼使劲揉了揉,那日她手头没有散碎银票,为了打发赵思危不要杵在灵堂里生出什么不快,大手笔地托他家小太监代为投下一注。
不想这票本钱在赵思危手上盘桓了三天,连赢三局,足足翻了八倍。
唐糖赚了个盆满钵满,却压根连那三日马球赛的胜负都不知。还是听裘宝旸告诉她,才知齐王只胜了头天大年初一这场马球,后两日,皇家球队一举连拿两局,将齐王的马球队打了个落花流水。
“哼哼,实不相瞒,哥又输钱了。哥本道皇上还打算继续兄友弟恭谦让下去呢,孰知陛下忽就发了神威!早不发晚不发,哎哟,哥真是要被他们那群人坑死了。”
发威?唐糖倒不这么看。
齐王有法子让她连赢三局,只恐怕如今的一切,都早已尽在赵思危的掌握之中了。他成竹在胸,接下来想要什么?
赵思危不是个蠢主顾,尽管他对唐糖示好近来总是有意无意地过了头,但天大的好处,终是不会让她白拿的。蓝皮信中,又有了最新嘱咐--探益王府。
齐王在信中透露这小太监是他心腹,话与他打交道也不少回了,这会儿读罢便同他皱起了眉头:“这种活,是飞贼的勾当啊,术业有专攻,这种事情我实在并不擅长。公公回去转告殿下,若需引荐飞贼,我倒是认识几个。”
那公公却极肯定:“益王府不同,殿下只信任您,里头一个活人没有,您是大有可为啊。”
益王府已在去年开春的那桩血案中化作了一间废宅。唐糖真不想做,一个活人没有,听着岂不更毛骨悚然?
然而益王府血案,正是纪陶查案轨迹中,最后一桩有迹可循的重案。益王府的事情做完,到时真相当真会浮出水面么?赵思危答应过她的事情,如今仍像是挂在天边的老大一个饼,隐隐看得见,却绝捞不着。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上了贼船的人,舍不得跳下冰冷的河川,就得帮着贼赶紧将船开去对岸。
只是对岸,又有何人在等?
裘宝旸说她赌场得意……唐糖掂一掂那一刀银票,分量不重,数目却有些惊人。本来是要用来包养混蛋的银子,哼,那个混蛋,近来却不知在忙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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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木兰丧事刚完那两日,唐糖一天好歹还能见上纪二几面,他也会不失时机地趁四下无人,跑来唐糖跟前嘘寒问暖。有时候也问刀刀的事,给刀刀往家请位什么样的先生,要不要让刀刀一餐少吃些,以便减一减他那一身赘肉。基本就是没话找话。
唐糖爱搭不理,神情恹恹,实在也非故作矜持。
纪二的宝贝儿子刀刀无意间在他爹书房捧到本九宫算,竟以为这是天下非要学。
五岁的小破孩子连数都未曾识全,教起来何其艰难,唐糖想想谢木兰临终的眼神,终是不忍拒绝,于是干脆先教刀刀算学,从零教起。
结果可想而知,纪刀刀是个奇特的孩子,根本不由她教,自己脑袋里冒出的古怪问题就多得要命,唐糖每日光答他所问,已然答得晕头转向了。
“我与东邻的珠姐姐面对面走,一个由东往西,一个自西向东,我比珠姐姐胖一倍,珠姐姐比我大五岁,母亲,你算算我们会在哪一个路口上相遇?”
“我与西邻的蓉姐姐一同往鱼缸里吸水,我比蓉姐姐胖两倍半,蓉姐姐比我大两岁,母亲,你算算鱼缸里的鱼几时死?”
唐糖哭笑不得:“刀刀啊,你家邻居里头,就没有一个妹妹的么?”
“哼,一个个流着脏兮兮的鼻涕泡,我一见恨不能将她们扔去鱼塘里洗一洗。”
“唔……看来你只喜欢姐姐。”
“母亲,你能不能再替我算一算,我与对门的珍姐姐……”
就这个样子,哪里还得工夫去应付他那个混蛋爹?渐渐地,纪二也变得神龙不见首尾,早晚见不着人了。
唐糖白天霸在他的书房,霸到了刀刀必须睡觉的时辰,总要撤去。夜里悄悄潜出屋子去瞧,却能见到书房灯重又亮起。
她再怎么不想见他这个人,为了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