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快十二点的时候,万老师给他打来了电话,他先小声地问了他一句:“方便说话吗现在?”
“嗯,我现在一个人。”他知道万老师这是怕他还和秦桑在一起。
听他这么说,万老师果然恢复了正常的音量,他笑呵呵地问他:“怎么样啊今天?和秦先生相处得挺好吧?”
相处?万老师说得真含蓄,何诺告诉说他们挺好的,万老师这才放心了似的,不过他好像觉得特地打电话过来问这件事不太显好,很快又杂七杂八地扯了些其他的事,何诺等他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说完了才问:
“除了电影之外,秦先生是不是还做其他的生意啊?”
“哎,电影对秦先生来说只是个小玩意罢了,他这是头一回拍电影,人家有其他的买卖,能源方面的,大买卖啊那可是。”
能源?这可真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又高深起来没边儿的词儿啊,何诺听说他这么有本事也就安心了。
到了他爸生日的那天,何诺就买了两盒他妈喜欢吃的点心,另提了一个蛋糕,到了点就坐地铁往他家里去了,他家也在这个城市,不过这些年他都是一个人在外头住。
生日蛋糕是提前一天订好的,他爸和他一样,也喜欢巧克力,所以他就订了一个八寸大的黑森林蛋糕,外面裹着一层厚厚的巧克力外壳,上面撒了一层糖粉,看上去甜甜的,还有那块写着“生日快乐”的小牌子,也是巧克力做的。
到他家的时候,就见他妈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着呢,倒没见着他爸,他妈已经忙活得差不多了,见他来了,就赶忙一样一样地往外头端,何诺洗了手之后也过来帮着他妈摆桌子。
就是一摆完桌子,他妈一边解着围裙,一边竟然摆着手让何诺坐下先吃,何诺看着他妈,脸上不由自主地就奇怪了下。
他妈这才掩饰什么似的说:“你爸刚打了电话过来,说医院里临时给他安排了一场手术,哎,你爸他还不知道得在医院里忙到几点呢,今天就咱们娘俩吃吧。”
何诺对他妈笑了笑,就到厨房里盛米饭去了。
其实他爸回不回来的也没大差别,这些年来他爸跟他说话的次数一只手也就数过来了,就是今天他爸在这儿,估计也就这么个情况。
就是他妈好像觉得他受了委屈似的,一个劲地往他碗里夹菜。
何诺往嘴里扒了两口米饭,就对他妈说:“妈,我刚接了个工作,是个大制作,一个电影,我演里面的男二号。”
“真的啊?”他妈脸上立马就是一喜,“这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妈每天都在网上关注着你的消息呢,怎么没听说啊?”
“刚定下来的,男一号还没定下来呢,等演员都定下来,网上就会发通告了。”
他妈知道之后,那一通的高兴,在那不住地问这问那的,最后还很欣慰地说:“……回头我告诉你爸,让你爸也知道你做出成绩来了,那他就不会再这么固执了,这样我也就踏实了。”
他妈一直以为他和他爸这个样子是因为当年他不顾家里的反对,执意要进入娱乐圈的缘故,可其实没有那么简单,有些事情他妈不知道,他爸却很清楚。
从家里出来之后,何诺就信步朝附近的一条体育街走去,那个地方人一向很多,热热闹闹的,大多都是家里的大人带着孩子过来锻炼,打个羽毛球、踢个毽子什么的,这条体育街有点弯,是个s形,再往里面走有一个篮球场,有几个人在里面打球。
他的篮球也玩得很好,是小的时候他爸手把手地教给他的,他们常常吃过晚饭就会过来,在这里一直玩到将近十点钟的样子,他妈总是在一边催着他们回家,而他总觉得时间还早,还可以再玩一会儿,都没有玩过瘾呢。
那个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就常常到这个地方来。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天上竟不知不觉地下起小雨来,淅淅沥沥的雨滴,慢慢有加大的趋势,大人们都带着自家的孩子赶紧地走了,不多时,体育街上的人已是一扫而空了。
地上慢慢积聚起一个个小水洼,何诺把上身的外套脱下来顶在头上,在转身跑开之前,他又往那里看了最后一眼。
空荡荡的街道在夜幕和雨水的掩映下,散发着冷冷清清的味道,过去的时光已然过去,不可能再找回来了。
在他爸的眼里,他早就是垃圾一般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