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凌宇看见自己在他眼中的剪影,在他的气息靠近,自然而然地搂住自己时,俨然陷入杀伐的情绪如同嘭然落下的闸门截住的洪流一样,静止了。
他的脑子开始正常运作,他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下来,一面对自己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在他心里占据一丝一毫的位置,另一面想到的却是,自己身上根本没有自家门的钥匙。
这段时间都住在楼下,家里的钥匙也一并留在了那里,平时用也方便,此时刚从外回来的他自然不会有钥匙。想及此,赵凌宇快了一步回抱住对方,抚了抚他还湿着的头发带着他又重新回到电梯中。
孟池朗留意到他连外套都没脱下,只以为他是急着处理那些事情回来陪自己都没顾得上花功夫换衣服,心里不禁甜蜜。
两人吃完饭,他将残局丢给赵凌宇,拖着拖鞋跑回工作室里,把方才写到一半被送到的外卖打断的画纸上的东西写完了,才一手捧着颜料一手拿着纸笔回来。
“嗯哼,看清楚了,有没有异议?”
孟池朗站在他面前,双手环胸,手指上的签字笔习惯地在打转,看赵凌宇三两行看完了,露出一个惊讶又无奈的笑脸时,挑高了眉头。
纸上第一行赫然三个个大字:承诺书
下面几行让人啼笑皆非的话,孟池朗手写得异常认真,无非是要赵凌宇以后小心开车,如再出现之前两次的情况,立即剥夺其驾驶权利。
“没有意见就爽快签了。”孟池朗催促他。
赵凌宇随他胡闹,一本正经地签了字,又听话地用大拇指按了红色染料在纸上留下自己的指纹,看他满意地将东西小心收好,并威胁自己“现在白纸黑字,以后你要是抵赖有你好看的。”的话,那些阴郁的情绪慢慢放晴。
他起身抱着要将那张‘贵重’的协议放好的孟池朗,叫他哼着声告诫自己:“后悔啦?来不及了哦,要是不来正式点的,你肯定张不了记性。不行,”他突然又想到另一点:“把你手机给我,把它拍下来每天开车前看一遍!”
孟池朗转身摸他口袋,忽然身体一轻,被赵凌宇抱离了地面。
“哈哈,干嘛?”
孟池朗的双腿顺势环住他的腰,被赵凌宇追着亲了几下,笑嘻嘻地后仰躲了躲,又抓着他的头发胡乱地揉成一团,捧着他的脸给了他一个响亮的亲吻。
“你今天吓死我了。”原本以为不会说出口的话此时在些微喘气时又很自然地说了出来,孟池朗抚着他的脸,居高临下的角度让他弓着腰低头看赵凌宇。
“是不是工作累了?还是遇到什么麻烦?你今天心情好像不好。”
两个人相处久了,就形成了侦查对方情绪的雷达,尽管赵凌宇掩饰得很好,但一点点细微的不同都叫孟池朗敏感地捕捉到。
赵凌宇摇了摇头,在他明显不信的神情中,张嘴问了句:你爱我吗?
“什么?”
孟池朗怀疑自己看错了。
赵凌宇抿了抿唇,淡淡地笑了下,仰着脸亲了亲他,继而头靠在他肩膀上。他沉默,但抱着他的手更加用力。
孟池朗不会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是怎样的复杂。
这句话,上辈子他都不曾问过。那时他爱的霸道,却也简单,只需要自己爱着他就够了,而这个人必须在他身边,为他所有。
不曾奢望,反而不曾迷惘。
虽然痛苦,却一直清醒,清醒地知道他为自己所有。
现在,他却不能确定。
不确定的自然不是自己的感情,而是孟池朗爱不爱他,会爱多久,会不会有一天告诉他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会不会遇到让他想要去得到的另一个她。
上一世病态的占有,他已经不敢重蹈覆辙。这一次,他将所有的主导权都放在孟池朗身上,这段感情或是自己,他想怎样就怎样。可他还是忍不住贪婪,忍不住霸道,忍不住嫉妒那些出现或者可能出现在他生命里对他而言是特别的人。
他甚至,害怕。
一辈子算起来其实很长,从如今的二十六岁到彼此死亡的那一天,会遇到的人或事没人说得准。他知道自己是个固执到几乎偏执的人,认定了一个人,就算还有下辈子,他都有信心可以和他继续走下去。
可是孟池朗呢?
原本对男人没有感觉,接受了自己的感情可在生理上至今还不能接受自己全部的他,自己真的可以像现在这样守在怀里一生一世吗?
如果不能,是否又要让上辈子的不幸再重演?
赵凌宇给不出答案。
在他怀里,孟池朗很安心,昨晚的睡眠不足和今天的工作疲惫又受惊,让他很快就提不起精神,索性整个人陷在他怀里犯迷糊。
他撑着眼睛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赵凌宇有和他说话的意思,心想着先闭上眼睛养养神,待会儿他想说了,自己就好好听着。
赵凌宇这边才忧郁完,没曾想这人已经睡着了,心里憋的那股劲像是一下打在了棉花上,只得无奈地抱他回房。
被放下的时候,他哼哼着有点醒神,环着他的脖子不肯松开。
赵凌宇笑起来,俯身亲吻的时候,他又不买账了,往枕头里钻了钻,含糊道:“别闹我,要睡……”
赵凌宇看着他,突然就感到释怀。
那些肆虐的情绪,在抱着他的时候或许早就得到了最好的安抚,他想到自己回来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