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程知瑜哭得很尽兴,任钟厉铭怎么低声细哄还是不间断地掉眼泪。到来后来,他也难受得说不出话来。自己心有郁结情绪压抑时可以随心所欲地释放,而她悲痛失落的时候,她连可以倾诉和依靠的人也没有,更别说用什么方式去发泄。她肯定知道自己讨厌哭哭啼啼的人,就算想哭泣也能偷偷摸摸的。
钟厉铭将床头的台灯打开,程知瑜马上缩进被窝里。他找出了一盒纸巾,正想替她擦眼泪,但她紧紧地圈着被子把自己从起来,瓮声瓮气地说:“走开!”
隆起的被窝因程知瑜的抽泣而伏动,她将被口压得密不透风的,钟厉铭不禁皱起眉头,但又不能像往常那样凶她,只能温声劝说:“先出来好吗?你再躲在里头会缺氧的。”
细碎的呜咽声隔着丝被传出,听起来更是惹人心疼。她始终不肯出来,钟厉铭担心她会闷着,于是强行将被子拉开。她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慌慌张张地把自己的脸藏起来。
纤细娇嫩的手指攥住钟厉铭的肩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感到刺痛,但没有将她的手拉下来,由着她掐出几道深深的掐痕。她还在自己怀里颤抖,他替她顺着长发,希望借此能给她一点安抚。
睡衣被她的眼泪和鼻涕沾湿了一片,钟厉铭等她的哭声渐渐微弱下去,他才说:“不哭了?我们去换套衣服睡觉好不?”
程知瑜有点脱力,她软绵绵地窝在他身上,脑袋无意识地动着。钟厉铭不知道她在点头还是摇头,他顾不了这么多,抱起她就往浴室走。
她的四肢紧密地攀在他身上,钟厉铭托了下她的翘臀,接着跟她说:“放松点,我快被你勒死了。”
现在他就像自己的救命草,程知瑜只懂牢牢地捉紧。她害怕再一次成为许宥谦复仇的工具,她更害怕再一次经历那些孤苦无援的日子,此时窝在他宽阔的胸膛里,她终于重拾了那消失已久的安全感。
湿掉的衣服贴在皮肤上,钟厉铭浑身不自在,巴不得马上将它给换下来。程知瑜不肯松手,他只得把她放到盥洗台上,将她的手指逐根逐根地掰开。
钟厉铭的手劲很大,程知瑜敌不过他的力气,最终还是不得不松了手。在失去他体温的瞬间,她竟有种被遗弃的错觉,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哗啦啦地流。钟厉铭被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吓了一跳,他连忙问她:“怎么又哭,我弄疼你了?”
程知瑜扑到他怀里,双手抱着他脖子,哭得天昏地暗。
钟厉铭愣了一下,随后就反应过来,程知瑜压抑得太久,如今找到缺口,她便欢畅淋漓地释放。
“知瑜乖,别哭……”钟厉铭摸摸她的头,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子的状况,真不懂得要怎么控制这种失控的场面。
程知瑜伏在他肩头,她已经哭到了一种忘我的境界,根本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这场混乱一直持续到半夜,程知瑜平稳入睡后,钟厉铭还倚在床头,俯首看着她的睡容。被眼泪打湿的睫毛还没有干透,鼻尖还是泛着微红,坠入梦乡后她还是轻轻地蹙着眉,似乎睡得一点也不舒适。他怜爱地摩挲着她红肿的眼皮,心中百感交集。
第二天他们很迟才醒来,而吵醒他们的是钟厉铭助理的一通电话。
尽管钟厉铭很快就接了,但程知瑜也从睡梦中苏醒。她听见他压低声线跟电话那头的人说,将例会推迟一个小时,随后便果断地切断通话,起床洗漱。
钟厉铭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程知瑜正傻傻地坐在床上,那副呆萌呆萌的模样让他忍不住过去亲了一下。
程知瑜明显没有完全清醒,他的唇即将印在自己的脸颊上,她才慢半拍地闪躲。亲吻偏偏落到了她的唇上,她觉得耳根发热,好半晌都没敢抬头。
虽然程知瑜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但钟厉铭觉得此时的她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娇羞,这是以往所没有的。他无声地笑了笑,说:“再睡一会儿吧,我等下让司机过来接你到大宅。”
程知瑜眼巴巴地看着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钟厉铭正要到衣帽间换衣服,但她的视线一直追着自己,他又迈不出脚步。他坐到床边,问她:“怎么不说话?”
这下细看,钟厉铭才发现她的眼睛肿得厉害,就算昨晚用冰块冷敷过也不管用。他轻轻地捏着她的脸,语气中带着些许宠溺,“昨晚哭得这么起劲,现在眼睛肿得快睁不开了,我妈要是问起你怎么解释?”
喉咙干涩,程知瑜的声音有点沙哑,“说你欺负我。”
看她这副傻乎乎的样子,钟厉铭就知道她不会这样说。他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不算很充裕,正要起来,她却拽住了他的手。
“想说什么?”钟厉铭又坐回去。
程知瑜微微抿着唇,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与她对视了三两秒,钟厉铭问她:“连司机都怕?”
她低下头,看着就像是默认。
钟厉铭叹气,接着催促道:“赶紧去洗漱换衣服,我等你一起出门。”
为了送程知瑜到大宅,钟厉铭只能一而再地把例会推迟。或许因睡眠不足,她的动作总比平时要迟钝,他不得不像个保姆一样将她看紧。
程知瑜被他牵着,一直落后他半步的距离。他好几次都放慢脚步,但她仍旧躲在他身后,于是他干脆搂住她的腰,与她肩并肩地走着。她仰着脸看他,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