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致远便推开窗户,悄然一跃而出,隐匿身形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疾行而去。
越过幢幢屋舍房顶,便来到了西边城墙下。此地乃穷困百姓集中的住地,此刻却有阵阵咀嚼声连同血腥味道自一间破旧房舍中传出来。
单致远前几日曾听人提起,传说此地有妖兽藏匿,那妖兽最喜食人心,却又狡猾无比,数十年未曾被人抓获。就连那神仙样的姜仙师也毫无办法。
想必这便是那噬心妖了。单致远心头一震,召出灵剑紧握手中,悄然落在那房舍外。
筑基修士六识灵敏,无惧黑暗,他便悄悄往窗户中一探,淡薄星光下,一个足有两丈的漆黑身形匍匐地上,正吃得起劲。
那怪物通身黑毛,尖耳、利爪,有若人猿一般。血腥恐怖的气氛缓缓散开,至少也是头八阶巅峰的妖兽。单致远如今,绝非对手。
他却也不能置之不理,心头一时混乱,不知应大声示警、还是偷袭、或者前去寻姜仙师来对付这妖兽。
正犹豫时,一道血红剑光破窗而入,扑一声闷响,正正扎穿那妖兽后背,顿时血光四起。
噬心妖猝不及防,痛得狂吼一声,转身撞破窗棱向外扑去。
单致远见那兽影自面前一掠而过,竟令他丝毫来不及应对。那妖兽已扑向远处一个少年模样的身影。一击之后便即刻仓皇逃离。
那少年却身形如鹰隼般矫健,向那妖兽追逐而去。一人一妖转眼便去得远了。
单致远沉痛反省,他终究还是,少了些临阵对敌的经验。日后定要多加修炼。
反省之后,亦是紧追而去。
那妖兽一声怒吼,在寂静夜色中极为刺耳,将大半城池的百姓俱都惊醒。
待单致远赶到集市,空旷地上已集结了数百人,其余百姓亦是陆陆续续赶来。单致远心道,莫非是擒获了那妖兽了?那少年不知何方神圣,好生了得。
怎知却听见一个童子凄惨哭喊道:“师父!”
随即又有一名男子怒喝:“你竟杀了姜仙师!”
而后一个少年冷淡嗓音道:“这妖孽乃噬心妖,伪装修道者隐匿城中,暗中害百姓性命,如今罪有应得。”
“胡言乱语!胡言乱语!姜仙师最是慈悲,为那噬心妖烦恼了数十年,你休要诬蔑仙师!”百姓对那少年心生畏惧,却又愤怒厌恶,故而一面惧怕,却一面仍旧怒骂,竟无一人相信那少年之语。
单致远心头却泛起万丈波涛,那少年嗓音尚有些青嫩,那腔调语气,却正是开阳。
只是人群拥挤,他却靠近不得,只隐隐约约看见那少年一袭黑袍,华贵端方,手提一柄血红长剑,被众人团团包围。
百姓心头怒火终于战胜恐惧,骂声四起,随后不知何人起了头,捡起一块石头砸去。
“你这祸星,出现之处必有灾祸,还不滚出去!”
单致远怒道:“住手!”
只是他在此地本就被众人忽视,此时更是人微言轻,一声怒喝被淹没在如潮的呼喝声中。更多石块、菜叶纷纷落落,雨点般往开阳身上砸去。
单致远更是大怒,将灵剑召在手中喝道:“若再动手,莫怪小爷大开杀戒!”
此时手臂却猛被人一拽,脸颊便埋入一人温暖怀中,头顶响起开阳的冷淡嗓音,却在这片躁动声中,有若清泉一般,令单致远暴躁怒火也渐渐平息下来。
开阳道:“不要看。”
话音才落,天空中便响起一声清脆童音:“不许欺负开阳!”那嗓音虽稚嫩,却含有无匹威势,有若一道惊雷在城池上空滚过。
而后无数雷霆、陨石自天而降,大地轰鸣颤动,楼宇倒塌,地火喷涌,百姓逃窜哀哭,濒死惨叫撕裂耳膜。
这富足悠闲的城池,转眼便化作了人间地狱。
单致远偷偷自开阳怀中抬头,看向周围天崩地裂的灾变,他同开阳却漂浮在一片紫色光芒中,分毫不受影响。
他不由紧紧抓住开阳衣袖,仰头道:“莫非,就要袖手旁观……”
开阳仍是冷道:“不过六千年前的旧事。”
一声惊雷,随后倾盆大雨滂泼落下,将熊熊燃烧的烈火浇熄。
这城池之中,再无半个活人。
雨帘之中,单致远与开阳漂浮半空,被光晕包围。
地面上,废墟当中,一名衣着华贵、七八岁模样的小童正嚎啕大哭,少年开阳将他紧紧抱在怀中。
雨水濡湿了那少年黑发,贴在线条刚硬俊朗的惨白面上,透明水流成串滑落。
单致远挣扎一下,想要上前,却被开阳牢牢禁锢肩头,“你不过是一介过客,他们看不见,去了无用。”
那小童仍旧哭得凄惨,抽噎道:“开阳,我、我怎的、就杀了他们……”
少年开阳轻轻撩开那小童湿润乱发,低声道:“帝王之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日后切莫如此冲动。”
他又仰头看向天空,乌云汇聚,隐隐有电光闪烁,闷雷涌动,这却是天道之怒。
少年开阳将那小童圈在怀中,大声道:“此事因臣而起,与太子无关。臣甘心受罚。”
一道足有五人合抱粗的青白雷光自云层中落下,少年开阳推开了小童,硬生生捱了雷击。
而后身形一晃,站立不稳,单膝跪在地上。
那小童凄楚喊道:“开阳——!”
那少年只喝道:“别过来。”
随即又是一道雷光落下,少年开阳两手紧握剑柄,仍旧硬抗,衣衫烧焦破裂,肩头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