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圣殿,觐见之厅内,此时正是一派肃穆沉重。
天帝白玉宝座巍然在上,其下约五丈处,整整齐齐四座,正是四御分列而坐。
再往下三十三阶台阶的青玉地砖上,便有一名武将打扮的男子头垂得极低,单膝跪地。
正是天界军大将,人称白阎罗的长垣星官。
神界自古相传,外有白阎罗,内有赤城王,将天庭护得铁桶一样水泄不通。
如今赤城王逆反,内防职责转移到长生大帝手中。长生素来仔细警惕,更将一干武将尽数梳理,或撤职或处罚了上百人,内防终究受了打击,故而外防职责便愈加重了。
这次长垣来禀报战况,心头亦是紧张万分。冲虚、至道二山乃仙凡两界的连通点,前几日被妖魔大军偷袭,险些失守——为守住两山,天界三位武将阵亡,天兵伤亡更是不计其数。
一则是被攻其不备,二则,却未尝不是神界过惯了悠闲日子,散漫的代价。
幸而殿中凝滞气氛并未持续太久,便被青华大帝打破,“陛下,以微臣之见,严防死守终有时,不如主动出击。”
勾陈道:“如今不知敌人去向,如何出击。如今四封印已去其二,剩余南之鬼王、北之修罗定要拼死守住。否则叫那四大孽障联手起来,天庭岌岌可危。微臣下属的众星官仍在四处搜索,一旦找到九方荒冥与血逝的踪迹,格杀勿论。”
长生闻言,漆黑细长的眉头略略皱起,自打封印了开阳,勾陈便日益保守起来。
四御之中青华最年长,几与天地同寿,素来保守已是常态。
如今主战的改为主守,主守的改为主战,倒叫人有些看不透了。
紫微在四御之中,资历最浅,年纪最轻,况且并不擅长兵法谋略一道,如今便只得沉默旁观。
待青华同勾陈争了片刻,便听天帝那少年清朗的嗓音懒洋洋响起,颇有几分意兴阑珊的意味,“罢了,就依勾陈卿的意思。好生守着各处要塞,加强巡防。众爱卿辛苦些,待邪魔伏诛,朕自有重赏。”
天帝既出此言,四御同星官便齐声应是。又听天帝道:“若无其他事,都退下吧,勾陈,你随朕进来。”
勾陈自座上起身,“遵旨。”
一片衣袂摩挲声中,群臣退朝。长生趁勾陈离开之时,一把抓住他手腕,皱眉道:“你葫芦里卖的究竟什么药?”
却听那人轻佻笑道:“你同后宫之神这般亲昵,不怕家里那位醋意大发?”
长生定睛一看,却见不知何时抓了太羽,顿时柳眉倒竖,依旧紧紧抓住他手腕,怒道:“你倒油滑,一问关键便顾左右而言他,今日若不说个清楚——”
她倒是想要逼问,怎奈话才出口一半,便听见天帝语音冰冷将她打断,“长生,你同太羽靠得太近了。”
长生大帝的夫君无事,不想这一位倒是醋海生波了。
长生只得松开手,退开三尺,恭送太羽笑容满面,施施然自她审问下离开。
紫微叹气道:“莫要追问了,想必勾陈自有安排。”
长生依旧愁眉不展,“这一次勾陈提前醒来,种种行为都和以前不同。如今天帝也换了个人一般,我心里难免不安。”
青华却依旧气定神闲捋着胡须,“不妨事,三清上人既然肯作壁上观,料想并无大碍。”
这话倒是如定心丸一般,叫长生心中忐忑去了大半。三御心思各异地离了大殿。
太羽随“天帝”进了内殿,便见那少年屏退左右,对他怒目相向,“这些日子你动辄失去踪影,究竟去了哪里?莫非又背着朕人?”
太羽心中叹息,只觉这伪魂顶着天帝的外皮说这等拈酸吃醋的话语,委实令人虎躯一震。只得低声道:“天帝竟遣人跟踪臣子,若传扬出去,却会叫君臣生隙,殊为不智。”
天帝不语,只上前两步,轻轻拉住太羽衣襟,涩声道:“我快要失去你了……”
太羽闻言,眸色亦是微微一暗,抬手覆盖在那少年额前。白光闪过,那伪魂便现了护心镜的本相,被太羽接在手中,轻轻抚摸如镜般光滑的表面。
这蟠龙甲的护心镜贴近圣阳心口,最是知晓天帝心意。如今种种作为,皆是继承了那番情意。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圣阳的死缠滥打,遇上那坚若磐石的勾陈,便尽数化作乌有。
这死局却不知如何才能解开。
但愿莫要坏了大事才是。
太羽便下定决心,又询问其余三相意见。
勾陈不语,麒麟闭目,开阳却一反常态,自识海深处爆出一声咆哮:“要做便做,废话少说!”
太羽方才露出笑容,传话道:“我侍奉天帝安寝,不可放任何人入内。”一面在寝殿内布下重重禁制。
随后便握紧那护心镜,迈入寂静幽深的寝殿深处。
此时,凡界中,宗派大会已过去了十日。
万渡城中依旧熙熙攘攘,汇集天下菁英。如今第二轮擂台临近尾声,万渡神符的排名日日变换,众门派竞争极为剧烈。
真仙派以两百一十六枚万渡神符的战绩,进入五百强榜,虽不过第四百七十五位,岳仲等人却是喜出望外。
这一场宗派大会,参与者何止千万,真仙派能进入五百强,已足可告慰历代祖师。
另一方面,六甲亦感念他后世的徒子徒孙能代代传承,在护卫闲暇之余,便将剑圣心法加了诸多注解,不再艰难晦涩。
单致远亦是感念平日多得六甲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