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彻踏进书房的时候,苏幕遮正凝神站在一方桌案前。
房门打开又被关上,苏幕遮却好似入了神一般,自顾自地喃喃不停:
“笔力遒劲,干净利落,唔,好字啊好字!”
轩辕彻心中好奇,顺势去看,便见那雪白的纸上写着一行大字:三日后,红袖楼,绝命击杀苏幕遮!
再念及之前提到的虓虎将军一事,太子殿下胸口蓦地腾起一股怒气,随之,脸色也越发难看起来。
苏幕遮却犹自不知,一如继往地摇头晃脑,叹赏不已,道,“不料太子殿下不但胸有沟壑,还写得一手好字。这起笔落势,啧啧啧,堪称书法典范,果然不愧为真龙之子啊......”
轩辕彻忍无可忍,沉声道,“苏公子。”
“咦,”苏幕遮夸张地惊叫一声,才道,“殿下来得好快啊。”
轩辕彻冷哼一声,回身坐在了红木椅上,要笑不笑道,“孤若是不来,苏公子怕是要将这书房翻一个底朝天了。”
“不敢。”苏幕遮躬身一礼,道,“苏某以后还要在殿下跟前讨生活,岂敢放肆?”
“哦?”轩辕彻闻言吃惊不已,挑眉道,“却不知苏公子怎生又想通了?”
苏幕遮扬眉一笑,叹气道,“之前的确是苏某太过笃定,幸得殿下点拨,方才幡然醒悟。苏某虽不愿封侯拜相,却也想为这天下,也为殿下尽一丝绵薄之力的。”
“好,好,好!”轩辕彻连说三个好字,简直是喜上眉梢。然而,尚来不及敛去笑意,便又猛地僵在原地,冷声道,“听说,苏公子有一面太子令牌?”
苏幕遮面有愧色,端端正正行了一礼,道,“那面令牌虽乃纯金打造,却是个假货。苏某一介平民,怎会有那太子令牌?唉,实在是殿下身份尊贵,苏某若不出此招,恐怕是再也见不到殿下您了。”
轩辕彻想到自己拉拢不成,便派了几批杀手前去,当下也有些尴尬。
却听苏幕遮慢吞吞道,“再者,这太子令牌乃是代代相传,普天之下有且只有一面。想必殿下的令牌定然还在,既然如此,那我苏幕遮怎有那个本事变出一面来呢?”
轩辕彻点头一笑,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蹙眉道,“话虽如此,凡事却也有个万一。便是这太子令牌,也的确不只这一面的。”
“嗯?”苏幕遮蓦地抬眸,顿了顿,方道,“殿下,说的是什么?”
轩辕彻闻言一震,笑了笑,“哦,无事,没说什么。”又沉吟半晌,转言道,“上次在红袖楼,你说曾与阿四同床......”
轩辕彻说不下去,苏幕遮却哈哈笑了起来,道,“殿下误会了,那次乃是情况危急,切莫污了阿四姑娘清誉才是。”
轩辕彻舒了口气,却不料苏幕遮紧接着说道,“不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苏某的确心仪阿四姑娘久矣。”
轩辕彻面色一白,寒声道,“你明明知道她曾是孤的......难道,不怕孤一怒之下杀了你?”
苏幕遮轻轻一笑,“苏某当然怕死,但苏某却也知道殿下求贤若渴,怎会为了区区一女人,坏了大事呢?尤其,还是在虓虎大将军即将回京的节骨眼上。”
轩辕彻双眸微眯,掩住其中暗光,沉声道,“苏公子这是在威胁孤?”
“苏幕遮不敢?”苏幕遮躬身作礼,恭敬道,“苏某既然做了殿下的门客,便要为殿下着想。便如阿四姑娘,她若已经心死,殿下就算想得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轩辕彻侧过脸庞,叹息道,“她曾说,眼泪也会结疤......”
苏幕遮嘴角弯起,又立刻垂下,随之叹息道,“万事皆有定律,殿下乃是天命所归,却也自己的爱别离、怨憎会和求不得。”
轩辕彻眼中一烫,停了一停才回眸道,“相识多年,苏兄,你果然知孤甚多。若是你我联手,莫说这轩辕国,便是那南疆与北地,也定如囊中取物。而虓虎将军府,更是不值一提。“
说到这儿,他又顿了顿,瞥了眼立在跟前的苏幕遮缓缓道,“说来也怪,那刑关原本好好的,为何从梨山回去便一病不起?”
“若是担心何将军会因刑关公子之事迁怒,苏某有一计,能解殿下之忧。”
轩辕彻大喜,道,“孤就喜欢与聪明人说话,不知苏兄有何妙法?”
苏幕遮淡淡一笑,胸有成竹道,“殿下心怀天下,此等小事便交给苏某人即可。只需三日,刑关不但能恢复如初,甚至能为殿下跑一趟邕州。”
轩辕彻眼中精光一闪,默了一默,缓缓站起身来道,“若是苏兄能让那虓虎将军府站到孤这一边,莫说封侯拜相,便是......便是阿四......”
苏幕遮低眉垂目,看不清眸中神色,只听得他诺诺道,“多谢殿下,此事不急,倒是潘尚书此人,苏某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苏幕遮似有犹豫,道,“兵部尚书潘大人出身将军世家,其身后是潘家军,乃至西北联营,但......”
“苏兄有话,不妨直说。”
“但今上对兵权甚是敏感,如今英雄迟暮,心中何想更是难以捉摸。此时此景,殿下若是公然亲近潘府,恐怕......”
轩辕彻脸色一凛,只闭了闭眼,便冲着门外吩咐,“来人,将吴语大人请来书房议事!”
...
苏幕遮被安排在了偏角的西院,里面青松梅林,小屋成排,颇为雅致。
华灯初上,院中内室也燃起了一暖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