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歌姬还是首次见到这样害羞的男子,不由得想要逗他一逗,纤纤玉手搭上他的肩,靠在他耳边吹气道:“公子好紧张呢,耳朵都红了。”
孟东平却像是触了电一样,噌的一下跳起来,结结巴巴的说:“姑、姑娘请自重。”
“自重?”歌姬掩嘴一笑:“这话听着真新鲜,还是头一次有上我们这的客人要我们自重的。”
于巢笑道:“我这兄弟家风正,还是头一次到这地方来,小娘子替我好好招待他。”
木军头被两个丰腴的女子围着,搂着一架水烟正吞云吐雾的十足自在,闻言笑眯眯的说:“秀才若是不自在可以先回去,免得我们事后被小宋埋怨。”
孟东平一听他提起小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扬起酒壶仰头便灌,端的是豪迈大气,只可惜这气度还没持续片刻,他就满脸透红的咳嗽起来,手捂着胸口泪花滚滚的险些要把肺咳出来。几人见了无不放声大笑,歌姬掏出手绢为他擦脸,笑着说:“公子喝的太急了。”
几人这边正玩笑着,忽听轰隆一声,左侧的屏风被人推翻,一道人影横飞而来,倒在孟东平的脚下,还没爬起来就先跪了下去,对着对面连连磕头道:“公子饶命,奴家不是故意的,饶了奴家这一回吧。”
孟东平低头一看,只见那女子披头散发,满脸泪痕,穿着一条凌红的裙褂,抱着一只琵琶。那琵琶在刚才的冲撞间扯断了琴弦,琴弦回弹戳伤了她的脸,一行鲜血犹若细小的蚯蚓蜿蜒而下。那扇屏风后走出一名巨塔般的大汉来,黑着脸一步步走上前来,双目冰冷的瞪着那名姬者,只看着就让人害怕。
孟东平愣了愣,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噌的一下站起身来道:“这位姑娘到底犯了什么错,诸位为何要下这么重的手来对付一名女子?”
那大汉见他衣冠楚楚,不免住了手脚,就见屏风后露出四名男子来,左手边的一人穿着一身大团福字的彩衣,身材臃肿,满脸横肉,却涂脂抹粉很是恶心。他旁边的男子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白面无须,穿着一身低调的蓝色长袍,敛着眉坐在桌前,好像没听到这边的喧闹一样,而另外两人都穿着胡人样式的皮袍,三十岁上下也看不出是什么身份。
那名身穿彩衣的胖子闻言粗粗的眉毛一挑,喝道:“你是什么人,也敢来管爷们的事?”
孟东平道:“我谁也不是,只是见这位姑娘哭的可怜,希望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同她计较了。”
彩衣胖子冷哼一声,随意打量了木军头几人一眼,只看他们的饮食做派便知他们不可能是什么有身份的人:“哪来的狗东西,也敢学人家英雄救美了,哪来的滚哪去,不然别怪爷们拳头不认得人。”
要说环境真是能造就人,想那孟东平曾几何时也是个张口阿弥闭口陀佛一心向佛斯斯文文的读书人,没想到和宋小舟在深山老林打了一趟滚,出来就变得脾气暴躁颇有匪气了,扛过刀提过剑死人堆里都睡过的孟秀才早已不是当初的小绵羊了,见这人涂脂抹粉面目可憎本来就不顺眼,再加上自己本身也是一肚子的窝囊火,顿时便爆发了几分平日里绝不会有的豪情,怒声说道:“你这人怎么如此不讲道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弱女子,不怕我拉你去见官吗?”
“见官?老子就是官!”
这时妓院的老鸨早听到乱子上了楼来,见状连忙冲着那彩衣胖子连声的赔不是道:“哎呦我说汤公子,什么事这么大的火气啊,是我们姑娘伺候不周?我马上给您换一批,气大伤身,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彩衣胖子汤公子道:“那个小娘们弄湿了我朋友的靴子,我叫她舔干净她不肯,朱妈妈你看着办吧。”
朱妈妈闻言掩嘴一笑:“瞧您这话说得,这还算是什么事吗,恬儿快过来,还不去把几位公子伺候好了。”
那名名叫恬儿的女子含泪爬起来,她之前被人当胸踢了一脚,一张脸白的像是鬼一样,当下幽幽的看了孟东平一眼,终于还是一步步的走了过去,跪在蓝衣男子的脚下,拿袖子去为他擦被酒淋湿的靴子。不想那汤公子却一脚踩在了她的背上,将她的脸死死的压在蓝衣男子的鞋上,冷冷道:“本公子叫你用舔的。”
“砰”的一声,一只酒壶飞起,猛的就砸在了汤公子的脑门上,汤公子杀猪般的叫了起来,捂住鲜血淋漓的脑门站起身子怒道:“***!谁敢砸老子?”
孟东平也火了,操起另一只酒壶又砸过去,被汤公子手下那名巨塔般的大汉挡住了,木军头等人早就看对面那几人不简单,连忙伸臂拉住他,孟东平却酒气上涌神勇无比,扔胳膊撩腿的喊:“只会欺负女人,有种的过来跟我单挑!”
话音刚落,轰隆一声楼下跑上来一群人,足足有三四十个,全都家丁打扮,为首的一个看着满脸血的汤公子,手舞足蹈的咋呼道:“谁敢打我家公子?不想活了!”
汤公子捂着脑袋指着孟东平,扯着公鸭般的嗓子怒吼道:“打!给我往死里打!”
众人见了,呼的一声就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