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离得远了,苏明芙便开了口道,轻言道,“大夫说胸闷这事可轻可重,最忌病人心情沉郁,家人还是万事顺他的意,莫惹他生气的好。”
赖云烟听了眼睛微瞪,哑然失笑。
万事顺他的意?那他要他们死怎么办?
她这个父亲,还真是会病,病得恰到好处。
她要是惹他生气,要是气出个好歹来,那她就真真是不孝女了。
“云烟知晓了。”赖云烟应了一声。
“昨晚吃了几剂汤药,睡得也不沉,现下听你们来了,便又坐了起来……”苏明芙轻声地道。
“嗯。”
“今日可会留在府中用膳?”
“要听我夫君的意思。”赖云烟轻声地答。
苏明芙看她一眼,嘴唇微抿了抿,等走到正门前的一道空旷处,她轻声地道,“现在爹爹的院子里全换了人,有好些是以前见都没见过的,便是那扫地的仆人,也都是未曾见过一眼的。”
赖云烟闻言嘴角也微抿,她轻轻地颔了下首,示意知晓,便不再开口言语。
等进了赖游的主院,赖云烟发现兄长与魏瑾泓都站在正门口等她们。
走近后,赖云烟的眼睛直接看进了魏瑾泓那幽黑的眼底。
帮我?
在那一刻,魏瑾泓朝她颔了下首。
帮。
随即,两人若无其事差开眼神,赖云烟走到他身边,嘴角挂起了轻柔又疏离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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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婿见过岳丈大人。”
“女儿见过父亲,父亲万安。”
两人见过礼,这时赖震严夫妻也朝赖游施了礼。
“起,贤婿多礼了。”捂着胸口坐于床前的赖游轻咳了两声,他现下两鬓已发白,目光半闭,看得出有几分憔悴之态,但因保养得宜,脸部还是不显老。
平日他看来,也只是刚到四旬之态,现在就算加上他头发两边的白发,再加上憔悴之容,也没催老他几岁。
怎么看都不像将死之人,赖云烟心里哀呜,很是为自己与兄长悲叹。
他们怎么对外人心狠手辣,却是真不能用狠毒的法子把赖游弄死。
自古只有为父者清理门户的事,为人子女的要是毒杀亲父,哪怕名目再好听,这当子女的都会被人千古唾骂,骂到只余谁也不知道父亲缺德,只有子女缺德的记载。
她没那个胆干这等事,她那个兄长更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想法。
所以,他们就悲剧了。
现在,连气死他的法子都不能用了,赖游断了她的这条路,还装病准备拿这个算计她。
对她这个城府太深的老狐狸父亲,赖云烟站于他的床前,真是抬头多看他一眼的想法都没有,她可不觉得在他的地方,她能算计得过他。
她老实地站于魏瑾泓之后,在赖游问完魏瑾泓几句魏景仲与书院的事,又叫兄长夫妻退下后,她就听到了赖游对她不耐烦的喝斥声。
“是不是我不叫你回来,你就要到为父闭眼之日才回来看我一眼?”
“爹爹,”他一发狠,赖云烟也发了狠,在袖中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掐得骨头都疼了,这才悲痛地啼哭了出来,“爹爹何出此言?”
说完,就跪在了地上抽泣了起来,“千错万错都是孩儿的错,您老切莫为着我生气,要是气出个好歹来,女儿也不活了。”
赖游一听,瞪大了眼,看着他这能说会道的女儿,本半躺在床枕上的他腰都微微挺直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