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军汇合,君珂落泪的那一刻,远处山头上,有人举了个怪模怪样的长筒,眯着一只眼睛,注视着这边的动静。
半晌他微微叹口气,颓丧地将长筒一丢,立即一个侏儒小心地接住。
“回国吧。”他不胜怅惘地摆摆手,语气里很有些不甘的味道。
有人嘿嘿笑了一声,满满幸灾乐祸。
听见这个声音,锦衣人回头,笑眯眯地看着蹲在石头上吃麻花的文臻,“喂,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文臻头也不抬,“燕军呗,反正总不会是我要找的人。”
“是呀。”锦衣人笑得欢快,“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文臻愤恨地哼了一声,将麻花咬得咔嚓响,一脸的苦大仇深。
山不转水转,转来转去,还是转到这混账身边!
文臻将一块麻花在嘴里细致地磨啊磨,磨啊磨,仿佛那块麻花,是某人身上的肉……
说起来这吃货也倒霉,本来已经逃脱了的,她的方向也是往赤罗,为了避免被锦衣人追踪到,她甚至肚子饿了也没敢向沿路村庄的百姓要吃的,跑了半夜,实在前心贴后背了,才拽住一个早起放鹅的娃,连哄带骗带威胁,拿半块碎银子和他换了他的早饭贴饼子。
文臻啃着贴饼子欢快地上路,留下那娃哇哇地哭——他没见过银子,以为这是块小石头,一块小石头,就换去了他娘给他炕的热腾腾的饼子!
那娃越想越伤心,鹅也不放了,爬上村外溪边的树上嚎啕大哭,学他娘日常和老娘们骂架的架势,拍着大腿从文臻祖宗几万年前的猿猴时代一直骂到她后世千代的蒙古症子孙,整整半天词儿没重复,家学渊源,风采无限,直接让路过的锦衣人听住了。
听着听着,锦衣人就笑了,亲切地拿一块牛肉换回了那块“小石头”,亲切地追回了文臻文吃货。
可怜的文吃货,成也吃货,败也吃货,要是知道自己的自由最终竟然葬送在一块碎银子上,八成得呕血三升,绝食一个时辰。
其实她最大的错误,就是吃饭不该给钱,如果直接动手抢,抢完了还煽那孩子一巴,保管那孩子闷声不吭,全盘接受。
文臻仰天长叹:难得发次善心,便遭受如此迎头痛击,兰心惠质善良绝俗的文姑娘,你要认清现实,姑娘请你再邪恶一点!
……
东堂掳人组在见识到三军汇合之后,无奈之下只好怏怏回国,还能怎么办?千载难逢的机会已经失去,再想来一次,八成葬送的是自己。
文吃货内心是欢欣的,精神是鼓舞的,她觉得回国也好,大燕的经历简直是噩梦,这么大的土地,又没有自由,连打探询问都没有机会,找一个人谈何容易?还是等自己再牛叉点,再呼风唤雨点,到时候找个人还不容易?省得被困恶魔之手,处处受制,仰人鼻息。
文吃货欢快地回国了,如果她知道自己数次和君珂擦肩而过,八成得呕血六升,绝食两个时辰。
有时候,无知是福……
东堂掳人组迅速重整队伍,杂技团变成了一群珠宝皮货商人,快速离开赤罗向边关而去,他们的队伍远远离开时,君珂若有感应,回头看了一眼。
那一眼只看见远处地平线上隐隐灰尘,随即被无数的人影淹没,两支柳第一时间冲了上来,柳杏林冲来的时候忘形,但却在离君珂一丈远处便止住脚步,呵呵地搓着手,一脸憨厚喜悦的笑容,柳咬咬却不管不顾,一把抱住君珂,“君珂!你可回来了!这阵子可把我给累死了!”
君珂听得莫名其妙,累死你?累死你啥?你一个女子,又不会武功,在云雷军中能累到什么地步?难道大爷们因为你以前身份,欺负你了?
转眼一看云雷军大爷们,爷们恪守军规,原地一动不动,但看向她们的眼神,却是温暖的,那目光落在君珂身上,是狂热尊重和喜悦,落在柳咬咬身上,却也差不了多少,尊敬喜欢,全盘接受。
君珂心中一动,转向丑福,笑道:“丑福,听说云雷转战鲁南,一路牵制朝廷兵力,战无不胜,这可辛苦你了。”
丑福淡淡道:“统领您谢错人了,这可不是末将的功劳。”
君珂一抬头,看住已经放开她,在一边咬着红唇微笑,突然有点羞赧之意的柳咬咬,慢慢瞪大了眼,“咬咬,是你?”
柳咬咬对她亮出雪白的牙齿,得意地道:“承蒙夸奖,幸不辱命。”
君珂哭笑不得——这得瑟丫头,我还没夸你呢!再说我什么时候将云雷托付给你了?
“有没有发现人数多了?”柳咬咬得意洋洋一指身后。
君珂早已注意到,云雷军人数确实超过了当初,看那一片黑压压的人头,竟然有五万之数。
“五万八千九百人。”柳咬咬笑声清脆,“鲁南啊,真是个好地方,这两年鲁南陷入王权争夺,从最早的世子兵变开始,到后来诸子各自拉出私军争位,乱成了一锅粥,鲁南的青壮年,很多都被拉夫当兵,加入各个王子的麾下,和自己的同乡兄弟作战,而连番战火赋税日重,又逢上接连两年的旱灾,死了很多人,朝廷收回鲁南藩后,各王子伏诛,这些被临时拉来的小兵被打散,等他们回去,家里人多半已经死于战火或饥饿,很多人家破人亡,无处可归。”
君珂一眼扫过去,果然队伍中很多陌生脸孔,此时人人眼底泛出泪花,神情悲愤。
“咱们转战各地,从鲁南各小城穿进穿出,以战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