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得极近,两人气息相闻,近到君珂可以看见他睫毛底深沉难测的眸子,幽光闪烁,半是憎恨半是疼痛。
他捏住她下巴的手指微微发紧,君珂怀疑等下松开就是两道淤青。
“陛下这语气,差点让我以为不是打算和我合作,而是要下杀手。”她轻轻笑,半闭着眼睛,“好紧张,突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沈梦沉一声低笑,属于他的浓郁深幽气息,在这黑暗甬道里无限蔓延,君珂不自在地微微偏头。
“看着你的唇,我也有点紧张心跳……”他慢慢俯下头,“或者,我应该换个方式,帮你提醒下记忆……”
“左侧第三个洞口!”君珂立即大声道。
“很好。”沈梦沉低头深深嗅了嗅她的气息,才放开她,笑道,“你我如今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像上次云家地道里的事,我看还是不要发生的好。”
“我就不明白了。”君珂淡淡道,“大燕皇陵对燕人重要,和你这个大庆皇帝何干?你犯得着以千金之躯,贸然闯入这里冒险?”
“燕人着紧的地方,我当然要看看究竟。”沈梦沉笑得意味深长,“或许,不费一兵一卒,就此便能收拾了他们也未可知。”
君珂心中一跳——他这口气,是知道什么秘密吗?
“你也是燕人,为什么对大燕如此恨之入骨?或者,你恨的是纳兰氏?”君珂试探地问。
这个问题很关键,她期待着他的回答,只要一个答案,笼罩在沈梦沉身上的迷雾,就会淡去许多。
“庆国以外的土壤上,都是我的敌人。”沈梦沉的回答,还是那么四面摸不着。
君珂叹了口气。
“走吧。”
两人进入左侧第三洞口,君珂其实对这条通道没有把握,毕竟她看的也是错误地图,还没记完全,不过这条通道,她勉强看出是个上行洞口,在她的猜测里,大燕皇陵不该在地下,可能还是在山腹中,路应该向上走才对。
沈梦沉经过刚才的事,好像并没有对君珂提升戒备,悠悠然走着,君珂却感觉到他身周气息收敛,他融入黑暗,却又与黑暗泾渭分明。
两人刚走出几步,忽然沈梦沉脚步一停,“咦?”了一声。
听出他语气中少有的疑惑惊讶,君珂一抬头,也一呆。
对面,原本空无一人的黑暗甬道里,忽然晶光透亮,华彩纵横,流转的透明光芒里,有一人,向两人款款走来。
……
便在此时。
在君珂上方三层之上,地宫宝顶哗啦啦破开一个大洞,黑袍老者携着白衣少女,飘然落地。
“果然是大燕皇陵!没想到进来得这么容易!”苍芩老祖环顾大殿,神色惊喜,连身上的灰尘都忘记拂去,“快,拿出我的地图。”
云涤尘取出一卷破破烂烂的羊皮纸,苍芩老祖对照着四周的景物,大殿并不算灿烂辉煌,纹饰造型古朴厚重,是早期高原民族的风格,从陈设来看,这里并不是真正的地宫所在,只是最上面一层的祭殿而已。
苍芩老祖并不失望,他早年游历江湖,无意中得了一卷残卷地图,听说了大燕皇陵的部分秘密,地图中曾说,大燕皇陵平日是绝险之地,但每隔数十年便有一次解封之期,是唯一外人进入皇陵,伤害几率最小的机会。
残卷描述中,皇陵储藏丰富,并不仅仅是金银珠玉,皇陵之宝分居五室,“金木水火土”,残卷没有指出这五室内具体都是哪些东西什么情况,但暗示了这其中有对武人极其重要的东西,苍芩老祖年轻之时练武燥进伤了本元,寿命有损,看到这里便由衷心动,之后他便移居苍芩山,等待至今。
苍芩老祖在祭殿游走一圈,并没有浪费时辰,在残卷的记载里,祭殿是没有什么东西的,真正的要紧,都在地宫里。
“我们下去。”他熟练地在祭殿中寻找到了和上面一模一样的祭坛,按照残卷指示,启动门户,一道浮雕屏风缓缓开启,他道:“尘儿,下去吧。”
云涤尘看他一眼,苍芩老祖老脸一红,他知道自己不地道,但是这皇陵也许步步危机,万一有什么危险,有人先挡一挡也好。
云涤沉二话不说跃下,半晌她冷冷淡淡的声音响起,“好了。”
苍芩老祖安心跳下,刚落地便是一声和云涤尘刚才截然不同的闷响,随即幽深的地道里,传出一声惨呼。
……
皇陵山上,一道人影猫着腰,弓着背,在针叶林间奔走。
那人发辫乱糟糟的,衣服被这里特有的荆棘给挂得破碎,偶尔一抬头,满是泥灰汗水的脸上,一双眸子满是懊恼。
司马欣如。
这位小姐,心思根本不在云雷大比之上,始终盯着梵因的一举一动,自从柳咬咬跳出来自称是梵因夫人之后,受了刺激的她,不仅没肯放弃,反而琢磨着,要问梵因一个明白,但梵因一直没回到雷府,她空自等得发急,好容易等到梵因在云雷大比那天,回到雷府收拾剩余东西,她便远远地跟了上去。
梵因进入十里禁地,她也悄悄从另一个方向摸了进来,她完全不知道十里禁地和皇陵的危险,误打误撞,走的是和苍芩老祖同样的一条路,并且无意中已经靠近了苍芩老祖挖下的那个洞。
她已经发现了山下的军队,不敢接近,在山上乱转,忽然脚下一空,哎哟一声惊叫,人已经跌了下去。
……
祭坛前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