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好的身子渐渐的复苏过来,缓缓地睁开眼睛,看清楚眼前那一脸憔悴的人——正是金翰林。
“表哥……”
“醒了就好,别说话,静静的听我说就好……”
金翰林此时有种落泪的冲动,那些担忧,那些不安,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忽然觉得都不重要了,只要她能醒过来,什么都值得了。
他低低的说道:“你我幼时相识,彼此的性情多有了解,我身负大仇,这么多年来处心积虑的想要报仇,想要为曾经的自己出口恶气,可是刚刚,在你昏睡的时候,我却不那么想了。我想告诉你,我想明白了,这一生不是用来报仇,也不是用来怨恨,人生那么短,我想要的不过是拥着你,笑看花开花落。醒时,枕边有你,食时同几有你,醉时怀中有你,牵着你的手,一生一世而已,只是如此而已。”
他子夜般的双眸,定定的看着她,看着那一片渐成清泉之态的明眸。
他的薄唇渐渐的越抿越紧,到最后却化为一声叹息:“好好,我想要了结了那些仇怨。”
锦好的眼泪汹涌的溢了出来,好像要将自个儿整个人都淹没,再将她整个人慢慢的融化——他有多恨,他说过,要让那些欠了他,负了他的人生不如死,可是这一刻,他却告诉她,他想结束了。
她一直懂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想要开口告诉他,不用为她而去委屈了自己,可是她根本就开不了口,眼泪不停的落下,任凭金翰林怎么擦拭,却还是无法停止。
有一个人爱你若命,她何其有幸,怎么能受他这份深情。
锦好想,这一刻起,她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因为从没有像这一刻这般清楚——她是金翰林的软肋。
她要提高警惕,自个儿这么一吓,他就放弃了原本的坚持,这般的深情,必然会成为他生命中的绊脚石,而他从来就不时池中物,会一步一步走向他自己的高度,而身为他的妻子,她能做的事情,就是保护好自己,尽量不要成为他的累赘。
朝中事态复杂,风起云涌,危险不会单单因为内宅的事情,就能结束,她不能有事,不能乱了他的心。
锦好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像一个天真的小女孩一般,笑容甜腻,无所遁形的依赖着拥着她的那个男人。
他是树,而她却不只是缠着他的蔓藤,既然结了同心,她又怎么会让自己成为他的累赘。
……
叶氏不吃不喝了三日后,终于认清的现实,重新打起精神,开始进食,神色黯然,一片沉默着,给许诺家准备丧事,陪葬物品。
许家族人瞧着她这样子,虽然于理不合,一个妾室抛头露面,何况额头还有那么耻辱的两个字,只是叶氏的模样,实在有些吓人,众人也很识相的没有开口,不敢招惹她。
到了第七日,许诺新终于押着许诺家的灵柩回了威远侯府,许诺西心神难安的看着叶氏,这几日她天天守着叶氏,觉得叶氏的精神似乎有些不对,可是具体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总之,神神叨叨的,让她心里有些害怕,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叶氏迎到了许诺家的灵柩后,却是半滴眼泪都没有,仿佛先前哭的肝肠寸断的人不是她一般。
她只是站在许诺家的灵柩前,扶着灵柩说话,若不是亲眼瞧见,还以为是在与活人谈心一样,因为靠的近,许诺西将叶氏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诺家,你放心,我知道你死的冤枉,定然是中了别人的算计,你这孩子,什么样的美色没见过,怎么会看上男子?你瞑目吧,我不会让你这样白白的死去,让别人痛快,你放心好了,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我也会替你报仇的,不会让那害你的人好过的。”
许诺西听着,心头一颤,姨娘这又要做什么?
什么叫被别人算计的?自家的兄长是什么性子,难道叶姨娘真的不知道吗?什么荒唐的事情做不出来?
她居然还心心念念的说什么报仇?不是她这个做妹妹的心狠,不给他报仇,可是他这么个死法,这仇怎么报?凶手已经死了,难不成还要将凶手的九族给诛杀了不成?
叶姨娘真是魔障了……她陡然一惊,叶姨娘这话似乎不是字面上的意思,难道说大哥的死,这里面有文章?是不是说,大哥的死,是有人背后动了手脚?她汲龀蟮氖焙颍叶姨娘就气急败坏的说过,是……金翰林动的手脚?
难道真的是金翰林出手?她被自个儿的这么个想法吓了一跳,不对啊,到底是骨肉血亲,他看起来,也不像是这么无情的人。
许诺西不敢再想下去,她瞧着门前冷落的模样,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威远侯府的主人换了,没有了金翰林,这威远侯府不过是个空壳子。
还是安生的过几日吧,她年岁不小了,熬个一年半载就能出去,希望这一年半载的,叶姨娘能给她安生点。
许诺西眨了眨眼睛,几滴晶莹的泪水落下,她伸手扶着叶姨娘:“姨娘,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大哥最是孝顺,若是泉下有知,也不会愿意看到你这般伤心的。”
可是任凭许诺西怎么劝,叶氏就是不抬头,不搭理,一个劲的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这般折腾了几日,丧事办的冷冷清清,灵堂里也是冷冷清清。
叶氏将身边的人赶走,独自守着许诺西,母子二人说着悄悄话,她这般行事,也不是第一回了,众人也不觉得奇怪,都随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