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雷提着篮子从曹家大郎家厨房外面的一条小路走过,大概走了二十米左右就到了自个儿的家。
破落的土坯房子,只有简单的两间屋,一间窄小的屋子作为厨房,另一件稍大的屋子用几块木板隔开做成了两间只容一人转身的卧房。
才到了自家门外,还没出声,厨房门已经被推开,一女子倚着门框站着,首先映入眼前的就是那张病态般苍白的面孔,再加上那仿佛大风一过就要被吹走的单薄身子,一看就知道是病痛缠身。
虽是如此,但那女子的穿着打扮却是极其干净整洁的,稀少的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站在那儿,安安静静,温柔贤淑。再看那脸上端详着的微笑,眉眼弯弯,恰似一轮弯月极其好看。
方雷忙收敛神情,微微笑道:“娘,这么大的风,您别站在门口。”说着几个小步已经跑到了女子的跟前。
没错,此人正是方雷的娘尤氏。
尤氏笑着看了一眼那篮子,见那饼子仍旧摆放在里面,样子却已是十分难看,想来是出了什么事情吧!那双温柔的水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痛,脸上却是温柔一笑,“娘的身子这些日子爽利了不少,没事的。”
方雷却不听,伸手挽着尤氏的胳膊,不着痕迹的扶着尤氏进了厨房,忙闭上了房门,“看来这次抓的那个药有效果,改明儿我们再抓几副回来,娘亲的病明年开春了指定就好规矩了。”
尤氏听到这话心酸不已,双目微微湿润,声音低沉了下来,“那药虽是好,可也是极贵的……”
这话还没有说利落,就已经被方雷沉声打断道:“娘,您——”
“好好好,娘不说了还不成?”尤氏轻轻拍了拍方雷的手。她看着自个儿的十岁大的儿子,明明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因为她的病小小年纪就已经背着弓箭在深山野林间穿梭,不仅辛苦还十分危险……感觉到那小小手掌上的老茧,她一抽一抽的疼痛。
尤氏也没问那饼子为什么没有送出去,方雷却道:“娘,叔说了,他待会儿会过来看看,这饼子就留着他过来的时候再吃。”这慌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极有水平。
尤氏闻言,面上的那丝笑越发的好看了,可话语里不免担心道:“这……你还是去叫你叔别过来了,待会儿要是别人看见了,指不定又说什么难听的话。”她担心的倒不是自个儿,而是大郎与雷子,一个尚未说亲的鳏夫,一个没了爹的儿子,她们这样来往,名誉上总归有些不好。
虽是极少出门,但她也听过那些难听的话。
都说贫苦家里的孩子早成熟,这一点倒是不假,方雷虽然才十岁左右,但许多事情他都已经知晓,至于村里的那些闲话他也听过不少……
“娘,叔那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他要过来谁能拦住他?”方雷略微思量了一番,垂着眸子道:“娘,我们自个儿过自个儿的日子,不用理会别人的眼光与言语,至少只要我们幸福就行。”
尤氏微微一愣,她还从来没有听过方雷说过这些话,本以为他不懂的,却不知道他什么都懂,也对,她都听见那些闲言闲语,何况雷子呢!
“娘是怕害了你……”尤氏声音有些哽咽,那常常的眼睫毛轻轻一扇,就像是蝴蝶沾了雨水,受了打击。
方雷抬头凝目望着尤氏,声音坚定的道:“娘,只要您能够幸福,我什么都会愿意的。”
尤氏浑身一震,她当然知道自个儿儿子的心思,可那些话她却一辈子都不可能说的,一辈子都不肯能。
一辈子,其实也挺久的。
尤氏声音里已经带着明显的哭腔,“娘只要有雷子就什么也不需要了。”
方雷蠕动了一下嘴巴还准备说话,却已经听见门外的声音传了进来,“雷子,开门。”
方雷声音微微高亢,“是叔过来了。”
尤氏也已经听见那声音,连忙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泪,“快出去请你叔进屋坐。”
不用尤氏吩咐,方雷已经开门出去,曹家大郎人正在门口。
“叔,您来了。”
曹家大郎没有回答,那双眼睛已经掠过方雷朝屋子里看去,尤氏坐在小板凳上,微垂着头,虽是看不清脸色,但他也感觉到尤氏精气神不错,那吊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了下来。
方雷的声音再次响起,“叔,您看什么?”
曹家大郎回神,脸色不好意思的一笑,声音有些慌,“没……没看什么。”
方雷偷笑,请了他进了另外一间屋子。曹家大郎每次过来,如若尤氏在卧房,那么他进的就是厨房,另一种情况就是今日这样。
卧房的外间的安放的是方雷的床,简单的搁了几块木板,上面铺了薄薄的一层被子。
因为屋子本就够小,所以屋子里也没安放什么凳子,曹家大郎就坐上了方雷的床,才一坐上去就清楚的感觉到那木板的硬度。如若是夏季倒是没有什么,但此时已快进入冬季,睡在这样的床上,不知道是多么的冷。
他凝目蹙眉,暗沉的声音道:“雷子,待会儿去我那儿那两床棉被过来。”坚定的语气不容质疑。
“可是叔……”方雷想着花二娘的那架势,小小的眉头挤成“川”字型,叔今儿能过来都不知道是花费了多大的功夫,要是待会儿再去那棉被,那还不得……
曹家大郎略微思量,也是想到了自家娘的性子,再次出声,“那等后日赶集我们去添置一些。”
方雷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