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吏员充实地方,实为永宁侯神来之笔,正中我朝积弊之善政也!”
在李邦华一行进入宣府镇几日后,一队人马也急急奔驰在宣府镇平坦的官道上,他们一路赶路甚急,寒冷的天气中,甚至一些马匹身上还淌下汗水,策马行进间,只鼻孔中喷出浓浓的白气。
这一队人马,领头是一个年约五十,身着便服的威严男子,相貌堂堂,三络浓须,顾盼之间眼中精光四射,正是新任陕西三边总督孙传庭。
立冬那日,孙传庭起复,皇帝平台召对,到了现在,孙传庭仍然清楚记得当时情形。
在自己拜见皇帝问政,说出“欲破流贼,非有精兵二万,粮饷百万不可”的话后,他可以敏锐感觉到,皇帝心中的为难。
“粮饷百万……”
果然良久后,皇帝叹道:“朕,只能给你三十万。”
孙传庭对此早有准备,退而求其次,请求皇上许可自己自筹经费,编练新军,“以秦兵卫秦地,以秦地养秦兵”,实行屯田,招兵买马,种种政策,希望朝廷不加干涉。
皇帝又沉默良久,最后道:“朕准了,望卿尽快剿灭流贼,不负朕望。”
当日,皇帝在后殿款待,为这些年孙传庭的委曲压惊,又问起他到地方后的施政措施,孙传庭一一答了,这些年他在宣镇考察,不是没有所获,所言所语。颇合崇祯帝心意。
君臣二人聊起很多,都非常兴奋,皇帝对孙传庭许多建议也一一采纳,让孙传庭激动不已。而在当日,兵部也尽复传孙传庭官职,任他为兵部左侍郎,充任陕西三边总督之职。
第二日,崇祯帝更下旨赏赐孙传庭精金、白银。袍服、布匹,还有赏功银牌一千余个,急令各部督办陕西地方所需粮饷,又再次平台赐宴,为他饯行。
这下京师各人都知道孙传庭简在帝心,各官纷纷邀请。
还有很多人前来投靠,希望充当幕僚,与往日的清冷现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兵部催促甚急。孙传庭也无意在京师多留。
此时他已知道塘报,原三边总督汪乔年败后,闯贼曾尝试攻打潼关。好在巡抚冯师孔收集败兵。死守关口,流贼不得入,陕西局势略缓,不过还是急需他回去主持大局。
挂念陕西、河南局势,孙传庭顾不得在京师多停,只临别时。前去拜访自己恩师洪承畴。
洪承畴得封南安伯后,一直在京师养伤,其实他也是雄心勃勃之人,得知自己将出任京营总督的消息,一样欢喜。只是他城府颇深,外表却看不出丝毫端倪。
看恩师面目更为清癯。身体消瘦,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不时还咳得痛彻心肺,孙传庭心下难过。
此次得以复起,得恩师出力甚大,然自己却无以为报。
往日虽然说洪承畴是他上司,又是他座师,然孙传庭自高自傲,其实不怎么将洪承畴放在眼里,但经过几年的挫折后,此时站在洪承畴面前,孙传庭唯有感激。
见弟子持礼甚恭,深沉内敛,洪承畴微微点头,内心满意,他和气让孙传庭坐下,说道:“白谷啊,观圣上之意,对陕地局势颇寄厚望,你可需小心谨慎,不可负了皇恩啊。”
孙传庭恭敬道:“学生明白。”
洪承畴问起自己听来的:“闻听平台召对时,你言‘以秦兵卫秦地,以秦地养秦兵’?”
孙传庭猛地抬起头:“朝廷粮饷不继,唯有在当地屯田了。”
洪承畴若有所思:“这是仿效靖边军吧。”
看孙传庭点头,洪承畴叹道:“编练新军是好事,各地也在纷纷仿效永宁侯,只恐画虎不成反类犬啊。”
他看着孙传庭,眼中满是智慧:“你可知永宁侯最核心是什么?”
孙传庭看着恩师,沉声道:“参谋制,练兵制,后勤制!”
洪承畴看了自己学生良久,欣慰地笑起来,随后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他摆摆手,止住孙传庭上前搀扶的动作,笑道:“不愧是孙白谷,吾最得意的学生,就是摸到了关键之处!”
他背手在厅内行走,消瘦的身形看在孙传庭眼中,却如青松一样巍峨。
只听洪承畴缓缓道:“世人言,永宁侯之所以成功,在于良家子,分田地六字,然世上之事,岂有如此简单?”
他说道:“果真如此,只能练出曹、王那样的新军……当然,若量足了,有此新军也足矣,但却永远达不到靖边军那样的高度!”
他面色深沉:“久居京师,吾暇来无事也在细思永宁侯此人,揣摩靖边军此军。更从永宁侯在靖边堡发家时一一想起,发觉早在那时,王斗此人便有深意大志!”
他说道:“早在那时,王斗便细分后勤,以掌兵与练兵分开办理,又推行官话,让军士识字……”
他猛的转头,看向孙传庭:“你道这是何意?”
孙传庭沉声道:“此为操练堂堂之军也!”
他说道:“细分后勤,士卒衣粮充足,便可专心打仗,无后顾之忧。以掌兵与练兵分开,练兵时士卒皆视如一,便无家丁之陋习,人人可战,便是戚帅堂堂之阵的道理。”
“掌兵另有其人,兵不为将用,权柄便尽操主帅之手,无虑私兵之祸!便是领军者中人之资,此军无贺人龙、左良玉诸鼠辈,便无临敌溃败之忧,足可立于不败之地!”
他说道:“让军士识字,推行军话官话,军中皆是豪杰,明白忠义为国道理,渴战敢战!更可记忆军纪。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