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初夏时节,清风徐动,一个清澄略带稚嫩的少女的声音自一间阁楼敞开着的窗子里传出,声音徐徐吟诵着,略顿一下后,又从从容容响了起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
清风自阁楼窗中习习拂进,带动窗内一袭水色轻纱委地长裙的衣袂和裙幅轻飘翻飞。一个纤纤玉立少女的背影当窗而立,皓腕轻抬,铺开宣纸,玉手执笔,轻蘸墨液,勾勾勒勒,一朵怒放的青莲不一时已跃然纸上。
看着画中的芬芳,她轻启樱唇,继续尚未吟诵完的上文:“莲,花之君子者也。”
门口脚步声响,一个丫鬟拿着一碟糕点进门来,她将碟子放到了几案上,顺口笑道:“小姐,你总说莲花是君子,该不会将来要以身相许莲花君子吧?”
少女搁下笔,转过身来,玉质的肌肤细腻无暇,樱唇的嘴角微微上扬,双眉弯如新月,双眸灿若星辰,眉眼口鼻无不恰到好处,精致到了极处,尤其是那双清澄又不失妩媚的双眸,给人澄净闪着蕙质兰心的光芒,年岁堪堪十岁出头,却足以让人过目难忘,感叹造物主的偏爱。
她看着丫鬟一笑道:“以身相许又有何妨?横竖嫁过去后,你也做陪嫁。”
丫鬟名叫香云,比主子略大几岁,已然亭亭玉立一大姑娘,她听小姐反过来又打趣自己,笑着道:“小姐,快歇歇吃点点心吧。”然后又顺手冲上了一杯水。
少女走到几边坐了下来,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然后一拉香云的手臂道:“来,陪我一起吃吧。”
小姐待她情同姐妹,香云也不客气,依言坐了下来,说道:“小姐每天这么巴望着,估计莲花也已经感受到了,我看呀,今年的花一定比往年开得还要早。”
少女又不放过打趣的机会,微微笑道:“那莲花岂不成了花妖?”
香云口里吃着糕点道:“小姐这么喜爱的花,哪会变花妖?要变也只会变花仙!”
“要真能变成花仙就好了……”少女有些意味索然,“我就可以央求她带我去外面见见世面了。”
“小姐这么想出去,几时让二少爷再带你出去不就行了?”香云把水杯递到少女面前道,“小姐喝口水吧。”
少女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缓缓摇头道:“不成,上回二哥带我们出去,回来娘教训了二哥一顿。对了,你还记得那次我们出去的时候看到的那几个纸鸢吗?”少女的脸上转向欣喜。
“记得啊,真的好漂亮!”香云赞叹道。
少女面露一脸神往道:“真的好想去放一回纸鸢!”
香云道:“小姐真那么想出去放纸鸢,那下次你求二少爷带你出去的时候奴婢就不跟着,专留在家里替你们瞒过老爷夫人可好?”
少女欣然地转过脸看她:“真的?你有法子帮我们瞒过去?”
香云噗嗤一笑道:“奴婢说笑来着,小姐也当真?哦,”她眼睛四处一打量道,“听说太太又给小姐做了身衣裳,让奶娘拿过来了,怎么没见?”
“我让奶娘帮我收起来了,”少女随口道,“你要想看就自己去翻吧,我得去看看我的莲花了。”说完,站起身来,提步出了房门,来到了院中的一方莲池畔。
看着一池含苞待放的青莲,少女的嘴角微微上扬,愉悦之情尽染眉梢眼角。此时此刻,她很想有人能够分享她此时的心情。只是二哥这个时候还在私塾,而大哥今天应该会早回来。只是大哥对家里的花没多少感觉,倒是对街对口的“凌花”大大地有好感,有次进去他房里见到一张纸上写满了这两个字。对了,这“凌花”乃一人也,女子,相貌姣好,婉丽秀雅,也是,大哥俊美不凡,喜欢的自然也该是相貌好的姑娘了。
想到这,她抛开这个无聊的念头,又将目光移入莲池,看着那些亭亭玉立的花骨朵,她沉醉其中,情不自禁诵道:“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
“同濂溪先生者,不就是素素你吗?”一个沉稳的男声忽然响起。
少女回过头,看见长身玉立的大哥向莲池这边走来,说道:“不对,还有二哥,就独独没有大哥你。”
原来这对兄妹姓于,父亲是饱学之士于守谦,母亲许氏,长子于鸿,次子于经,yòu_nǚ于秋素。因为次子于经和女儿于秋素酷爱莲花,缠不过两人的一再央求,于守谦只好请人开了一个水塘,植上了莲花。每到夏季,于家也就四处飘香,让于经兄妹俩时常流连其间,乐而忘返。而此时,莲花还未开放,不过看到花骨朵亭亭立上水面,兄妹俩也就每天会在水塘边转悠上几圈,瞧瞧它们,迫不及待等候花发的心情不言而喻。
于鸿听到小妹言语里隐带戏谑,笑道:“所谓知己难求,濂溪先生有你们两个知音人,想必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我这种不懂花的人就不瞎搀和了。”
于秋素笑道:“可是大哥,你这么不懂怜香惜玉,将来嫂嫂过了门,不小心受了你的委屈,怕你到时候也不一定知道。”
于鸿见她调侃自己,屈指在她额头弹了一记道:“好哇!你敢来取笑你大哥了?胆子渐长了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