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还没曾到过这片地段,目测位置似乎应该就在沁芳园的后面,只是一直没踏足过,所以感觉很陌生。她看了看身边的杜云柯,只见他脸上平静如水,只是眼中似乎有某种情愫在暗暗涌动。
锦衣正在揣测这处园子是做什么用的,手里一紧,杜云柯已经拉了她的手进去。园门未关,两人踏雪而入。里头静无一人,连看门的婆子都没一个。
依着回廊走向正中间的一处屋子,杜云柯打开了那扇房门,然后燃亮灯,顷刻看清了屋里所有的摆设。其实屋子里的摆设并不算多,显得简单质朴。里进是张绣床,以及妆台等女子专用之物,其余就是一些收纳衣物用的箱笼之类。杜云柯来到其中一个箱笼前,顺手打开了,只见箱子里也是一色的女子衣物。他痴痴地看了一回,然后重又合上了看向锦衣道:“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吧?”
锦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杜云柯走出卧房,一边走动一边扶动周遭的摆设和器物道:“这是我生母的住处,这间屋子是我娘亲生前起居的地方。”
锦衣这才明白过来,他刚才为什么要对着那些衣物痴看了:“原来是姨娘的住处。”她见杜云柯神情有些落寞,不禁也感同身受着,毕竟自己和他都早早地失去了母亲,这种对亲人的怀念只有经历过才会刻骨铭心。
随着杜云柯出来,又进了东边的一处厢房。里头除了床帐箱笼桌椅等外,更多的是孩童的一些玩物。锦衣不用想也知道这应该就是杜云柯小时候的卧房了。
“这是我娘生前和我一起居住的地方,只是如今早已物存人亡,空留遗恨。”杜云柯感慨道。
锦衣不知该如何说些安慰的话,只得道:“姨娘看见少爷如今过得很好,她泉下有知,也没有遗憾了。”
“你说得对。”杜云柯仰头看向房梁道,“试问用什么来报答逝去的亲人,那就是好好地生活了。”
锦衣刚才在姨娘房间的时候随意地摸了一下桌椅,才发觉指上居然纤尘不染。遂又习惯性地摸了一下这边的器具,果然也是一样,不禁脱口道:“怎么这么干净。”
杜云柯转向她道:“我十四岁以后,就让丫头每隔几日过来这边打扫,每年除夕夜,我也会雷打不动地过来。”他见锦衣理解地点点头,过来牵起了她的手,出了门。沿着另一头的回廊曲曲走到尽头,一片暗香袭来,却是一片梅林,满树的红梅在清晨的凌寒中孤芳自赏。衬着压在枝头的雪白,那一片红梅更加地娇艳如霞。
两人走到梅树下,杜云柯道,“这些梅树虽然是我爹当年让人栽下的,但是最痴爱它们的反而是我娘。‘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这句话本来是我小时候读书时念到的,可我娘却听了进去。我记得小时候每到冬天,就能看到我娘时常地留恋在这里,而这句话就是她经常对着梅树吟诵的。她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认不得字。但是我能够想象得到,她是把自己比作梅花,她觉得梅花是最高洁,最与世无争的。”
锦衣也曾听锦玉简单地说起过有关这位姨娘的事情,所以对她早就心生敬慕,可惜这位心性淡薄的姨娘却早已先去,不得亲近。如今听杜云柯娓娓道来,更是犹如亲见她当年的风采,那高洁不争荣宠的风姿。
杜云柯见她静静地痴看着梅花,双手轻轻扳过她的肩膀,看着她宁静的脸颊道:“你知道吗?你跟我娘真的很像,一样的高洁,一样的善良。”
锦衣甜甜一笑后,低了头道:“奴婢怎好跟姨娘相比。”
“在我心里你可以。”杜云柯放下手,看向梅树,叹道,“只可惜我爹不懂地怜惜我娘。除了我娘病重的时候他来过一趟后,就再也没有过来。直到我娘过世,也没能看到我爹一眼。那时候我虽然才十岁,但是我知道我娘当时有多伤心。”他转身过来轻轻把锦衣拥入怀里道,“所以我,只想好好地疼惜自己所爱的人,不想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听到杜云柯如此温暖人心的话语,这一刻,不,是永远,锦衣在心里想着,身为女子,还有比什么更幸福的。
两人温情了一回,杜云柯松开锦衣,牵着锦衣的手走往园子的每一处角落。被他温暖的手握着,和他并肩而行,此时的锦衣只觉得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了自己和杜云柯两个人。如果能够一直这样走下去,不要被任何事情干扰,就这样一直走,只盼望永远没有尽头,更到不了天边,不停地走下去……
脚步可以不停,时间自然更不停留,虽然尚在寒冬腊月,但似乎早已为整个杜府平添了春日的气息。丫头仆妇们虽然忙碌,却一个个带着笑,互贺新春。
“少爷,我想……跟您告个假。”锦衣在奉上一盏茶的时候,向杜云柯道。
“有什么事情吗?”杜云柯看着她,有些担心地道,“该不会……是身子哪里不爽快?”
“不是的,少爷。”锦衣犹豫了一回道,“我是想,去看看瑛兰。”
杜云柯一下了然,他歉疚地道:“是我忽略了。来我这边后,都没给过你假。你等着,我去吩咐福威送你过去。”说着已经站起身来。
“少爷,其实我自己能过去,瑛兰那离得不远。”身为下人,锦衣对于少爷太过的关照毕竟会感到不安。
“你先待着。”杜云柯不理会锦衣的婉拒,还是亲自交代福威去了。
出了杜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