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知县的第一把火没烧热,更要命的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颜面尽失。
贾知县被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宋暴打了一顿,皮肉伤倒还好些,不过三五日便结了痂消了肿,严重的是贾知县的左眼睛,老宋抽了他两鞭子,其中的一鞭子正好抽在他左眼睛上,从此便失了明。在接下来的日子,贾知县的右眼瞪圆如广柑大小,左眼则眯成了一条线。府衙里的人暗地里给他起了个“独眼龙”的绰号。
老宋一溜烟跑掉了,府衙里的人追了几步没追上,便纷纷转回头来,一群人把贾知县抬到了府衙里面,有人匆匆忙忙地去医馆请来先生,先生到了以后给贾知县用了些药,叮嘱了一番便回去了。
贾知县醒过来以后便问抓住凶手老宋了没有,刑房管事的说以前老宋在驿站做过驿卒,除了跑得快,再也没有其他特长,有人看见他撒脚如飞地跑出城门以后,便跳上船顺着运河往南去了。
贾知县把刑房管事的骂了个狗血喷头,然后问老宋家还有什么人。刑房管事赶紧去打听,很快就打听清楚了,老宋是个光棍,他跑了以后家里只剩下个七十岁的老母。
贾知县一声令下,吩咐官差去老宋家里,把他的老母亲押送到了监狱里。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把他母亲关起来,不怕他不回来。老宋的母亲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听去押解他的官差说老宋闯了大祸,她连惊带吓,押到监狱第二天就死了。
贾知县起初不信,强忍着一声的伤痛,坐着轿子到监狱查看。去了以后,果然看见老太太直挺挺地躺在牢房里以后,才咬牙切齿地回府衙了。
后来老宋的族人把老太太的尸体抬回了家,身体僵硬得象块木头,想给她换件去黄泉路的衣服都换不上了。
半年后,直到割辫子党风波过了,老宋才敢偷偷摸摸地从南方跑回来,快到家时在街口遇到本族兄弟,本族兄弟哭哭啼啼给他说了他逃离东昌府以后的事情。
老宋听完后悲痛欲绝,跟疯了一样,他又听说贾知县刚被革职罢官,灰溜溜地回临城了。老宋也没回家,他先去他母亲的坟上烧了些纸钱,然后到铁匠铺子里买了一把一尺多长的杀猪刀,直接去临城了。
老宋回来的那天晚上,临城飘起了鹅毛大雪,喝得醉醺醺的贾知县半夜三更独自回家的路上被人给杀了。他的头颅被割下,还被象后世竞技场上的链球一样被系在城门楼的旗杆上……
贾知县的第二把火烧到了东昌府辖下几个县的知县。
这几天,东昌府管辖下的几个知县每天都在心惊肉跳中煎熬过,有的慌张着给老婆孩子写遗嘱交代后事。有的腰里缠好三尺长的白绫布,只要巡抚衙门里的人真驾着木笼囚车来了,准备着随时自挂梁头。
事情没有预想的糟糕,巡抚衙门很快来了人,先是问了些前阵子各自辖区割辫子党的事,他们都一股脑地把责任推到了刘知府身上。
接下来的事让他们如同剜肉一般得疼,不仅他们借给杨会长的银子得的利润被当成不义之财被罚没,连同本金也一并充了公。丢了银子固然难受,白花花的银子没有换谁都心疼,但是疼归疼,总比革职罢官,身陷大狱,掉了脑袋强。
他们先是听说临城的贾知县接替刘知府担任东昌府知府的消息,官场浸淫久了,他们精明得很,为了尽早知道府衙里的事,平素花银子送礼结交了些府衙里的官差充当眼线,但凡府衙有什么风吹草动,这些眼线能提前告诉他们一声。
这事确证以后,他们刚平静的心里又变得忐忑起来,他们不由地想起来上次与刘知府一唱一和捉弄贾知县的事情。他们都后悔当时有眼无珠地倒向了刘知府一边,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合起伙来欺负贾知县。如今倒好,人家贾知县发达了,回来报仇了,主谋刘知府已经入了大狱,贾知县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剩下的这些人。
惶惶不安之际,紧接着他们又听说了初到东昌府上任的贾知县刚到了府衙门口便被老宋打了个半死的消息。乍听到这事,他们心里觉着解气,浑身上下的通透:他奶奶的,这个姓贾的乳臭未干,无才无德的窝囊废一个,凭什么这个蠢货当了东昌府的知府?活该!
老宋给他们出了股子恶气,但是幸灾乐祸以后,他们心里又各自打起来了小九九。
对于一直巴望着得到贾知县原谅的几位知县来说,贾知县受了重伤成了接近他的最近时机,人的身体受伤时,精神脆弱,急需安慰,所以这个去见贾知县最合适。他们心里都在琢磨: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接近贾知县,多套套近乎,没准他就感动之余,尽弃前嫌了。
当天晚上几个知县就开始忙活,忙活着给贾知县准备养身的补品,明目的药材,初次拜见新任上司,光带着药材不成个体统,还得多准备各式的见面礼,除了金银,古玩,有的考虑周到的连贾知县安家置业的东西都准备齐整了。
礼品准备完已经到了后半夜,几个知县都没敢睡觉,公鸡叫过第一遍便带着人赶着马车出门往东昌府衙赶。他们心里都在算计着另外一个问题:其他人肯定也去探望贾知县,自己必须抢先一步先到府衙见到贾知县,第一个到的总能落个好印象。
就这样,等他们如同竞技场上的运动员一样冲到东昌府城门下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他们带着的马夫和仆人扯着嗓子在城门下叫喊了半天,守城的城门才揉着惺忪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