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是促使当年的贾知县起早贪黑,孤灯清影,整天埋头四书五经,一张口就是之乎者也的重要动力。如今当了官,他首先就从这些不要脸的捕役入手,所有整风。
蒋捕头他们的日子难过了,有几个人都不干了,身体壮点的跑到运河边搬货拉纤,长相凶悍的就在胳膊上纹上条龙,胸膛上绣只虎去给赌馆看场子的,还有群芳楼的大茶壶这样的人当小弟,体面不体面的不重要,家里锅灶等着柴米,这么熬下去也不是办法。最后弄地蒋捕头快成光杆司令了,原来做甩手掌柜的,如今粗活笨活他都得亲力亲为了。
蒋捕头经常怀念刘知县在时的时光。
早饭刚过,有条大船停在了码头边,从船上下来两个人,看打扮一个是掌柜的,一个是伙计。他俩离船上岸先在码头边的饭馆里吃了点饭,然后伙计匆匆忙忙地在码头周围找人装货。掌柜的闲着没事干,就朝前走了几步进了赵记茶馆。
进了门,老赵赶紧提着壶走了过来。来的人这人老赵认识,这人姓仁,家是福建的,长年奔波在京杭大运河的南北两端,往京城贩运茶叶、丝绸还有名贵木材之类的东西,仁掌柜每次路过临城的时候,都要登岸打打尖歇谢脚。
两年前,仁掌柜运了一船金丝楠木去京城,在临城歇脚时,来老赵这里喝茶,遇到了同样来喝茶的梁五爷,两人聊的很投缘。梁五爷喜欢名贵木头,仁掌柜就把自己船上多的几根金丝楠木作低价让给了梁五爷。如今仁掌柜卖给梁五爷的木头派上了用场,梁五爷两口子长眠地下,安静地躺在金丝楠木做成的棺材里。
“老赵生意可好?”仁掌柜冲着老赵抱抱拳。
“托仁掌柜的福,生意还算过得去。您老快到里面请上座。”老赵低头弯腰,顺眉顺眼地招呼着仁掌柜。
仁掌柜坐下,老赵给沏上香茶。仁掌柜问老赵:“这阵子梁五爷身体可好?还来你这里喝茶吗?”
老赵又想起前阵子梁府的管家老孙刚收走了房租,租金都已经涨了三成了,他临走前还话里有话地说:“现在的房租还太低,抽空去省城告诉梁六爷一声,得再给老赵涨价。”如今仁掌柜一问起五爷的事,老赵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老赵刚想跟仁掌柜念叨念叨梁五爷的事。这时候门口的门帘开了,又走进来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二十郎当岁不到三十岁的样子,身上穿着长袍,外面罩着玫瑰紫的马褂,头上带着红绒结顶的瓜皮帽子。这人年纪轻轻的,但是看着身体羸弱不堪,一进茶馆的门就开始吭哧吭哧地咳嗽。
老赵对仁掌柜说:“您老先喝茶,我安顿下这位爷再陪您老说话。”
到茶馆喝茶的人已经很多,周围的座位都满了,就仁掌柜坐的这桌子表上还闲着张椅子。
老赵把这个年轻人让到仁掌柜坐的桌子跟前,仁掌柜和他拱拱手,相互笑了笑。年轻人坐下后,老赵满脸陪着笑,给他倒上茶。
老赵忙活完以后,仁掌柜问他:“老赵,梁五爷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老赵掀起围裙一角,擦了擦眼泪,说:“哦,原来您老还不知道,梁五爷前阵子,也就是八月十五的时候去世了。人走的怪怪的,唉!这么好的人,说没就没了。”
然后老赵就把前阵子在临城轰动一时的事情说了一遍,一边讲一边摇头。
等老赵讲完以后,仁掌柜说:“老赵,按照梁五爷的性情,他是绝对不会上吊自杀的。多大点事?他那样的性情会为了这点事自杀?而且死前竟然连个话都没有留。另外,他更不可能守着夫人的面走绝路,寻短见吧?这事吧,有太多蹊跷。”
老赵站在旁边不住的点头,说仁掌柜说的实在有道理。
仁掌柜左右看了看,低声对老赵说:“刚才听你一说,我觉着县衙明摆着是想息事宁人,很多细节都没有查问清楚。最让人想不透的是梁五爷上吊之前,连命都不要了,为啥还费劲巴拉地把辫子割下来?”
坐在旁边的年轻人在旁边听着,也跟着掺和进来说:“是,这事疑点太多,临城县衙事情没弄清楚,就单凭死无对证的老白的一纸遗言就这么结案,实在是有些草率。”
仁掌柜边听边点头,年轻人接着说:“如今这做官的,拿着朝廷的俸禄,就得替地方百姓做事,哪有这么随便应付的道理。”
仁掌柜想了想说:“梁五爷这事吧,我揣摩着肯定跟翠花有关,活着见人,死了有尸,总不能就这样没了吧?”
群芳楼的大茶壶听见这桌上有人聊梁五爷,也跟着凑过来听,周围的人都是相互熟识的,也都跟着过来三三两两的讨论。
上个月刘知县没走的时候,蒋捕头在茶馆里说过:“以后梁五爷的事谁也不能再乱嚼舌头了,所有说法县衙的告示都已经交代清楚了,谁敢再胡说八道一律跟老董一个下场。”想起老董的惨状,大家都不敢吱声了。
这事就这么憋了一个多月,在大家的肚子里也发酵了一个多月,现在听见有人再说起梁五爷的事,而且蒋捕头又不在跟前,于是七嘴八舌的讨论开了。
憋闷久的事情突然重新拿出来说时总是很热闹。这些人热火朝天地讨论,只有那个年轻人支起耳朵听,还不住地点头摇头。
“我琢磨着这事还是老白干的。听他们府上的人说,老白这家伙被赌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