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徒弟们敬完酒,吃了几口菜,然后故作玄虚地对徒弟们说:“你们晓不晓得,咱们打桩的时候,老夫我可是调来各路鬼魂来帮忙,在这深水中打桩,单靠人力是完不成的。”
徒弟们都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吴石匠先趁着酒劲说了一番自己非凡的过往。当初他刚入行做石匠,有一天,他正在西湖边上修桥,过来一个和尚。这个和尚见了他以后就双手合十,说吴石匠天赋秉异,只要拜他为师学些法术,将来定能称王拜相。吴石匠听了以后,心驰神往,每天叮叮当当地打磨石头,整天一身臭汗,到了年底也攒不下几个钱,所以和尚一说,他就收拾收拾东西跟着和尚走了。
和尚带着他到了老和山,教他画符、叫魂之类的法术。说到这里,吴石匠呷了口酒忧伤地说:“可惜,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喜欢喝酒,怎么戒都戒不掉。后来师傅很生气,就把我逐出山门了。还有几个师兄师弟也被赶出来了。可惜了,如果我不贪杯的话,早就大富大贵了。”
吴石匠的几个徒弟也感觉怪可惜,有人给吴石匠又斟满酒。吴石匠边喝酒边摇摇头说:“我下山的时候,老和尚觉着过意不去,我在山上跟他这么多天,他也觉着有缘,临走前教给我叫魂的法术。”
吴石匠喝了口酒,然后摇了摇头说:“莫以为这修桥补路是粗糙活,有时候得象女人绣花一样仔细。你们打桩时只知道使着蛮力抡铁锤砸桩,确没注意老夫我的一个细节。”
“师父,到底是什么细节呀?”
吴石匠喝得有点多了,但还是意犹未尽,他惺忪着眼睛,端起酒杯又呷了一口,然后让徒弟们把脑袋凑过来,他压低了声音说:“每次打桩前,我都会先在木桩子顶上贴上张白纸,那可不是一张空白纸。那纸上写着活人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当你们喊着号子,抡起大锤砸木桩子的时候,我老吴就暗自念动咒语,如此一来,那些名字和生辰八字写在白纸上的人就会被窃取精气,给大锤平添一股神力。有了这些魂儿帮忙,多难打的桩都不在话下。”
几个徒弟听完以后顿时觉着脊梁骨发凉,腿肚子打颤,都怕的要命,不敢言语了。吴石匠喝光了酒杯里的剩余的酒,然后趁着酒劲说以后最好谁也别得罪他,谁要是得罪了他,他就把名字和生辰八字写在纸上,打桩的时候就贴上去,用大锤使劲砸,砸完以后,得罪他的人轻的生病,重的一命呜呼。
吴石匠说完以后,踉跄着站起身来,然后晕头转向地回帐篷睡觉去了。
吴石匠神叨叨地说了这么些话,把他的一个小徒弟给吓坏了。小徒弟听了他的话以后,半夜三更睡不着,他想起来前阵子因为工钱的事招惹过吴石匠,还跟吴石匠拌了两句嘴。他跟吴石匠做了一年的工,可是这姓吴的老拖着他的工钱不给,每次找他要钱,他都推三阻四的。后来小徒弟的娘病了,急等着钱抓要,无奈之下,他只得整天跟在吴石匠屁股后头追着要。最后吴石匠虽说把工钱给了,但也被他惹急眼了,还瞪着眼睛说得罪了他老吴,以后有他的好看。
这两天打桩的时候,小徒弟总觉着头晕眼花,有几次还差点栽到护城河里。今天吴石匠这么一说,他心里琢磨着自己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肯定是被吴石匠写在纸上,然后又粘在木桩子顶上了。
他使劲想打桩时桩子顶上是不是有张白纸,好像有也好像没有,他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他也不敢问别人的人,他觉着这些人都跟吴石匠是一伙的。这个小徒弟越想越害怕,半夜起来,趁着黑偷偷跑回家了。天还没亮他就到家了,爹妈都还在睡觉,他又哭又喊地叫开门,把爹妈吓了一跳,问他怎么回事,他惊恐万分地就把吴石匠的话说了一遍,然后一个劲地说吴石匠想害他。
第二天一早他爹就领着他慌慌张张地到德清县衙告状。阮知县升堂,听小徒弟絮絮叨叨把事情说了一遍,他听完以后,也吓了一跳,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大清朝竟然发生这种丧天害理的事情,这姓吴的也忒胆大妄为了。
阮知县吩咐左右把吴石匠抓到县衙来。吴石匠被抓来以后,百般狡辩,说昨天晚上喝酒喝多了,记不得是不是说过那些话。捕役们把昨天喝酒的几个人叫来一问,吴石匠昨天确实说过。不仅如此,捕役们又从吴石匠的木头箱子里搜出来两张纸,上面分别歪歪扭扭的各写着名字和生辰八字。人赃俱获,容不得他再狡辩。吴石匠在公堂上被暴打了一顿,然后阮知县问他,这纸条是谁给他的。
吴石匠哭着说是他们村上的沈木匠给他的,纸上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是沈木匠的两个侄子的,他这次来德清修桥之前,沈木匠找到他家里,让他无论如何帮忙,教训教训这两个该死的东西。
事关重大,阮知县派人把沈木匠从家里抓到公堂上。他哆哆嗦嗦地什么都承认了。沈木匠说他们祖上传下来的老宅,归他跟他大哥两个人共有,没想到他这个该死的大哥阳寿浅,前两年死了。他大哥死后,留下两个王八蛋侄子跟他一起住。这两个狗东西好事不干,坏事做绝,在外面吃喝嫖赌,惹是生非,扒绝户坟,踹寡妇门,回到家以后也不得安生,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动不动就找个缘由揍他一顿。家里的东西都吃光当净了,就连他卖的几个谷米钱也抢去了。
沈木匠倒是个孝子。这两个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