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然远去的脚步趔趄不稳,阮莫儒想唤个下人送他,嘴唇微启终是没有出声。
沈墨然下手不重,阮梨容在他走后不过片刻苏醒过来,睁眼看到阮莫儒在房中迷瞪了一下后急恼地问:“爹,方才沈墨然来过,把女儿打晕了,抓住他了没有?”
女儿的言语把沈墨然当仇人看待的,阮莫儒暗暗不解,摇头道:“他是好意,爹把他送走了。”
“哪是什么好意,爹,沈墨然狼子野心,表里不一,你别给他骗了。此番我陷身闻香楼,就是他家设局骗我的……”阮梨容愤愤不平,本不想说的,怕阮莫儒被沈墨然的外表蒙骗,忍不住将自己的推断说了。
“过程我听聂公子讲过了,叶薇薇也下到大牢了。”阮莫儒皱眉,不想替沈墨然分辩的,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梨容,你认为沈墨然兜个大圈子,把你送进闻香楼再把你赎出来,是为了欺骗示好?”
“正是呢,爹,沈家窥觑咱家的白檀扇。”再多说,便要说到沈墨然作张作致是为讨自己欢心,阮梨容有些羞恼,说了一半没好意思说下去。
阮莫儒明白了,沈墨然为何不想给女儿知道他送药来救人的,不论他做了什么,女儿都往坏处想他的。明白过后却更糊涂了,沈墨然与女儿也只见得三两面吧,怎地如此尽心?
从闻香楼鸨母的话来看,沈墨然赎女儿纯是巧遇,叶薇薇要害女儿,他事先是不知情的。
想着沈墨然事先不知情,却能巧遇女儿,其中缘由是他去了闻香楼,去闻香楼能做什么?当是找姐儿寻欢作乐。这么一想,阮莫儒心中对沈墨然的好感大减。
“爹知道了,会防着沈家的。”阮莫儒给了阮梨容一个安抚的眼神,想了想道:“梨容,你已到了议亲的年龄,这亲事不定下来,有心之人怀了不轨难免,爹看着,聂公子不错,你觉得呢?”
议亲!阮梨容双手死死攥紧,静立了许久,艰难地启口道:“爹,等聂大哥从京城回来再说吧。”
阮梨容从京城回来一语提醒了阮莫儒,沈墨然说得隐晦,阮莫儒见多识广,隐约已有所悟,心中没来由地也完全相信沈墨然。向皇帝求取回心丸是极不识趣的行为,如今妻子已得救,不需得聂远臻千里奔波,也不用使夏知霖不体帝心失宠于君前了。
不知聂远臻走了还是没走,阮莫儒急道:“梨容,你守着你娘,不用给宁先生诊脉了,爹先去一趟县衙。”
娘病重着,怎么不诊脉?阮梨容想问,阮莫儒已走远了。
阮莫儒到衙门时曙光已现,叫开县衙后门倒没费多少工夫。
“公子不在,夜里走了,说是上京城。”
夜里走的,派人去追恐来不及了,阮莫儒急忙去扬威镖局,欲托姜无病给镖局分号的人飞鸽传书追回聂远臻。
阮府里,此时却闹腾开了。
沈墨然这番引颈自伤作戏过了头,兼之半夜里来回奔波,回府后一头倒下昏迷过去人事不醒。沈千山在叶马氏身上得了趣,天亮起床后,第一件要办的事是把叶薇薇从衙门捞回来,回报叶马氏的柔情。他寻思着只要苦主阮家不追究,一切好说,需得从阮家下手,于是去找沈墨然商议,一见独子伤重不醒,只当是阮梨容伤的,登时急怒交加。
儿子已把阮梨容这个那个了,如今又被重伤,自家占了便宜又占了点理儿,沈千山不作小服软了,气势汹汹跑阮家问责兼教训未来儿媳妇与亲家翁。
阮梨容不齿沈千山,亦且自己闺阁女子,不便相见,听得沈千山来了,吩咐管家道:“回了他,只说老爷不在,恕不接待。”
“老奴说了,沈老爷说,有话跟姑娘说。”阮府管家面色有些难看,沈千山大模大样坐在厅堂中,一反往常的谦恭,他方才看不惯已说出送客的话了,无奈请不走人。
沈千山想必是来替叶薇薇说情的,阮梨容沉吟往前厅走去,见一见无妨,且听听沈千山说些什么。
阮梨容甫踏进厅堂,一声沈伯父尚未唤出,沈千山已语重心长开始教训。
“梨容,不是爹说你,你下手忒重了,墨然要有个三长两短,苦的是你……”
直唤名字,又自称爹,阮梨容愣住,扭头看了看门外,光灿明亮,不是夜里,自己没有在做梦回了前世。
沈千山训了许久,见阮梨容愣站着不顶嘴,颇为满意,转了声气,道:“薇薇是墨然表妹,一家人莫生份了,你让亲家去县衙打声招呼,放了薇薇出来。”
亲家?沈千山称呼自己的爹亲家?怎么回事?阮梨容气得满脸通红。
沈千山还当她是害羞了,笑着许诺:“爹今日便安排人过来提亲,等墨然伤好了,爹定教训他一顿,狠治他胡来之过,替你出一口气。”
阮梨容至此听明白了,沈千山说的是,沈墨然使强沾辱了自己,沈家会负起责任娶自己做媳妇。
这般糟塌自己声名,是变着法子逼娶么?
昨晚沈墨然半夜里到来,是为今日败坏自己的声名!
真当阮家是任人欺凌的?阮梨容气得泪珠打转,不经意间的风华流转,倒看呆了沈千山。
红颜祸水,难怪儿子看着那么漠淡的人,也控制不住使强。沈千山暗暗赞叹,猛又想这么盯着儿媳妇看不应该,掩饰着去拿几上的茶杯喝茶。
沈千山喝了个空,阮梨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茶杯,狠命地往地上掼。
这般举止,无异于扇了沈千山一巴掌,沈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