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言情总裁>簪中录>第180章 二十灼眼芙蕖(一)
好我妹妹还未出嫁。”

众人只顾唾弃恶人,替周家侥幸,倒像是完全忘记了公孙鸢和殷露衣。黄梓瑕转头看向她们,见她们面如死灰,但恐惧之中又隐约透出一种扭曲的快意,在心里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说:“公孙大娘,我最早觉得傅辛阮不应该是殉情,是在看见她的衣柜时——当时她柜中无数艳丽华服,最后死时却穿着一件半旧的灰紫色衣衫……我想无论哪个女子,要与情郎携手踏上不归路之时,都会选择打扮得漂漂亮亮得饮下毒药,而不是那么匆忙潦草。”

“是……阿阮她,最喜爱鲜艳明丽的服饰。”公孙鸢终于缓缓地开口,声音哽咽嘶哑,她的身躯也微微颤抖,完全失去了以往那种出尘的袅娜之感。她按着胸口,用力地呼吸着,终于还是努力地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阿阮她……个性也像个孩子一样,无所顾忌,肆无忌惮……她可以毫不犹豫拒绝自己最好的归宿,拒绝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只因对一个我们从未见过面的,连她自己也只见过寥寥数次的人念念不忘——温阳……不,齐腾,天真的阿阮还以为他是软红千丈,游丝软系,谁知他却是缠在她臂上的一条毒蛇,在平时柔若无骨,贴肤游走,却会在不防备的时候,露出世间最毒的利齿……”

黄梓瑕沉默地看着她,没有接话。而周子秦忍不住,问:“你和齐腾见面机会好像也只有那一次,为什么你却立即就会觉察到事实真相而进行报复呢?”

“阿阮她曾给我写信,烦恼地说,温阳的左手背上,长了六颗鼠痣,颇为难看……于是我教她,用旱莲草捣出汁水擦鼠痣,几次就能好了,但是旱莲草会在肌肤上留下黑色痕迹,十分难看,得过几日才能褪去。”公孙鸢靠在栏杆上,长长地呼吸着,那声音虽依然嘶哑,身影虽依然微颤,但终究,还是镇定了一些,“在义庄,我见到了阿阮的尸体,发现了她手上的痕迹,然而我偷偷看了验尸档案,发现并未提及温阳手上有鼠痣的事情。而后来,我在上衙门询问案件进展的时候,忽然发现,原来那个即将迎娶周郡守千金的齐判官,他的左手背上,刚好有六个小点疤痕,看起来,就是鼠痣刚刚被擦掉的模样。我偷偷地打听了齐腾的家世,发现与阿阮之前信上说过的一模一样,而且在风尘中混迹,我们自然也知道,许多人都会冒充他人姓名去眠花宿柳,于是我便寻了个机会,直接向他盘问……”

说到这里,公孙鸢陡然激动起来,胸口起伏许久,才将那狂乱的气息压下去,狠狠地说:“他不但承认了,还嘲笑阿阮,说她是个蠢货,他外面足有十几个相好的,她居然毫不知情,以为他在她面前发誓说再不做浪子行迹,就真的说断就断了,居然丝毫不起疑心……”

她说到这里,激动得以头触柱,眼泪簌簌而下,哽咽道:“我小妹阿阮,她十二岁便名扬天下,编曲编舞天下无双,就连长安教坊的老乐师们都要请教她,称她一声‘六姑娘’才请得动!阿阮这样聪明灵透的人,她怎么可能没有觉察到情郎的异样?谁都知道她忍下这一切是为什么,而他居然说她蠢……这该碎尸万段的混账……”

殷露衣抱住她的手臂,将自己的脸贴在她的肩上,闭眼不语,只有眼中泪迅速地渗出来,濡湿了公孙鸢的衣裳。

黄梓瑕低声说道:“虽然你们心情我能理解,可这世上,毕竟没有擅自动手杀仇家的道理,官府会帮你们洗清冤屈的……”

“哼……齐腾就是你们官府的人,就算你们调查出了真相,最后又真的会追究他吗?”公孙鸢说着,扬起下巴,脸色铁青,却倔强而坚定地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小妹被他杀了,那么就由我这个做姐姐的来追讨!就算赔上我自己这条命,又有什么好说的,公孙鸢活在世间问心无愧,死而无憾!”

黄梓瑕默然无语,缓缓退回到李舒白身后,说:“我只揭露真相,其余事宜,非我所能。”

真相大白,众人却都不发话。

周庠身为郡守,咳嗽一声,说:“公孙鸢虽然杀了齐判官,但……那齐判官三条人命在手,甚至仅仅为了制造殉情假象就杀了有秀才功名在身的温阳,律法难饶。”

他正在暗自庆幸女儿没有嫁给这个狼心狗肺之徒,所以颇有点同情公孙鸢。

而王蕴心知公孙鸢就是王皇后的大姐,自然也微笑道:“公孙大娘也算是为她的小妹复仇,这一腔热血,豪迈慷慨,似乎颇有古侠士之风啊。”

这两人帮公孙鸢说话,而范应锡却怒道:“自古以来,杀人偿命不假,但偿命也要官府出面,若人人为报私仇便能私下杀人,肆意恩仇,那么,律法何用,官威何存?”

见他大义凛然,满口朝廷律法,周围众人都哑口无声,只能听他慷慨陈词:“何况齐腾是我府中判官,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身死人手,岂非公然无视我西川军,让我军蒙受奇耻大辱?”

虽知范应锡如此恼怒,有一半是因为公孙鸢在范元龙身上擦拭刀子,嫁祸于他,但一抬出西川军来,众人顿时都不做声了。

李舒白也不说话,只垂眼看着手中的茶,置若罔闻。

见众人都一片安静,等着他定夺,李舒白便将手中的茶碗放到桌上,淡淡说道:“按范节度所言,此事既然关系如此重大,可在成都府衙门初审之后再做定夺。本王虽身兼大理寺卿一职为圣上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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