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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书香将这件事讲给裴东明听,又笑软在了他怀里。
裴东明想起前些日子赵老抠中午吃饭之时的狼吞虎咽之相,在小媳妇儿的脑门上凿了两下:“就你鬼主意多!”自个儿也禁不住笑了。
彼时夫妻二人刚柔情蜜意,肌肤相贴的大动了一场,火炕暖的身上都起了汗,但两个人都舍不得分开,紧贴着腻在一起。
书香与他成亲这些日子,想起赵老抠教育雁儿那些名句,忽好奇心起,想起一事来。
“夫君,你我成亲这些日子,怎的从不曾听你提起过公公婆婆?”
裴东明本来是笑着的,听了这话那笑便如湖中涟漪,一圈圈渐渐变小,最后消至无形,面上一片平静了。
书香不过随口一问,哪知道引得他笑意全无。
她心中不禁捏了一把汗:难道裴家……有什么难以启齿之事不成?
或者,未曾谋面的公婆早已亡故?
裴东明想了一想,才又道:“其实……我是过继给爹娘的。”
“啊——”
过继这种事,书香以前听说过,只是瞧着裴东明的脸色,似乎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裴东明略想一想,又道:“这事早晚要告诉你,不如今儿就说了。我的亲生父亲与养父原是亲兄弟,生父是养父的大哥。生母养了三个儿子,我排行行二,养父母却一直膝下无所出,于是便跟生父商量,要过继一个儿子。我四岁那年便正式过继了给养父。那两年,其实养父母待我也如同亲生……”
“他们后来又生孩子了?”没有亲生的,自然感觉不出不同来,疼养子也是正常的,若有变故,必然是有了亲生孩儿.
裴东明点点头:“我七岁那年,养母生了个儿子,紧跟着又生了妹妹,于是我渐渐觉出不同来。养父母待我也并无以前那么经心了,家里但凡有好的也必是弟妹的。”
书香在他怀里,也能觉出他的难过之意。
等我到了要娶妻生子的年龄,养父母不想负担这笔开销,想将我还给亲生父母,亲生父母也不同意要我,后来征兵令下来,养父的意思是,家里的钱要留着弟弟娶媳妇,没钱买了人来替,我便拿着征兵令投了军。”
裴东明向来喜欢笑,书香这是初次看到他隐露自伤之意,有心要引他开怀,在他怀里哆嗦了一下,裴东明忙将被子又往上掖了掖:“冷了吧?”
书香摇摇头:“怕了,好害怕。”
“怕什么?”
“旁人只有一对公婆,我却有两对,将来要是都要我侍候,岂不要累死我?好害怕啊……”
裴东明搂着怀中温香娇软的身子,不觉笑出来:“你就作怪吧!这你倒不用担心,我参军以前,就被养父母分家单过了,就算你想去沾点他们的光,恐怕也沾不到。”
裴家虽然不是大富之家,也算小有富裕,开着两间小铺子,但裴东明只分到一个小小的院子,破败的不像话,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回去,估计回去也不能住人了。
养父母曾说过,一间铺子将来留给弟弟,另一间留给妹妹当嫁妆,自然没他什么事儿了。
“我也从来没想过要沾什么人的便宜啊,夫君你身强体壮,又有一身好武功,就算将来天下太平,回去了也饿不着我。要不咱们从现在开始就攒钱吧?”
裴东明心头熨贴,多年阴影消弥无形,捏了下她的俏鼻子:“你不是想向赵老抠学吧?”
“我正有此意啊!”
二人想起赵老抠喝了半月的清水粥,又抱在一起笑作一团。
因着年关已近,扫房除尘,准备过年的吃食,各家各户都忙碌了起来。
军中自上次裴东明带着书香行猎,左迁本来带军操练,索性只留一部分人值守,拉了人马去打猎,冰天雪地里操练了半个月,日日满载而归。
关外虽然荒凉,但响水城背靠香末山,香末山中猎物竟然十分的丰富,猎到的猎物们除了军中留下一部分改善伙食,此地驻守的军眷们也挨家挨户按着人头分了些。
书香家分了两只黄羊,半头野猪,十几只兔子,她看着这些东西乐开了花,本来已为再没有了,过得两日,竟然又分了一头野猪跟两只狐狸。
送猎物来的士兵特意向她解释:“军师说了,将他的份送来裴校尉家,过年他就在校尉家过了。”
书香对着这些猎物,正在考虑如何下手,结果燕檀又带人扛着自己分到的一头半大的野猪跟一只狐狸,还有几只野鸡回来了。
“这……这……”
燕檀虽然还不能出去行猎,但军中成亲的人人都有份,左迁与连存都知道他已经休了妻,但怀香还怀着他的骨肉,怎么样也不能克扣他的,他也懒得解释怀香已经失踪,只带了手下兵士将分到的这些肉一股脑儿送到了裴家。
书香对着这一大堆肉,真正发起愁来,院子里堆成了一座半大的肉山。
燕檀打发了兵士回去,挽起袖子便要替书香处理。
书香只围着肉山打转,眼见着他先将兔子野鸡都扒拉出来,一只只开膛剥皮拨毛,愁眉难展:“看来只能腌些咸肉了。”
自行拿了几十文钱,去街上买了两个大瓮,令铺子里的伙计送了回来。
她回来的时候,家里两个男人正对着肉山干的热伙朝天。
裴东明也从营里回来了。
旁边雪地上一溜摆着一堆扒了皮的兔子,拨了毛的野鸡,三只狐狸,两头黄羊,一人正收拾着一头野猪。
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