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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燕檀替书香打水烧水,又照顾裴东明洗漱收拾,自领着小铁回家,家中止余了书香夫妇。
往日这些事全是书香亲为,今日却出奇的由燕檀来做。裴东明虽然受了重伤,身上诸多伤处,唯独脑子不坏,哄着书香上了床,便要她脱衣。
书香尚不知他起了疑,又好气又好笑,“……你都这模样了,还不好好躺着,都乱想什么呢?”
裴东明躺在床上哼哼两声:“今日燕檀也太体贴了些,难道不是因为你受了伤吗?”摆明了要寻个究竟。
书香情知躲不过,但她当时心焦战场之上的他,烫伤了自己的手脚,又提着鞋子跑到城楼上去……种种张惶之事,实不想让他知道,免得以后他一上战场,就挂心她。
“还不是你走的那日烫伤了手?”她将包着的手举起来给裴东明瞧。
裴东明长呼了一口气,知道她身体无大碍,终于放下心来。
这次征战凶险,他早抱了必死之心,只当自己万难回来,临出征前将她托付给了燕檀,哪知道回来就瞧见燕檀这体贴模样,心里不由打了个结,这会想想,燕檀那副坦然的样子,不由惭愧万分,终归是他小人之心了。
他身上受了多处伤,肩膊被长枪扎透,胳膊腿上皆有伤处,当日拼杀太过,如今虽然躺在床上,书香却不能靠近他半分,生怕碰到了他身上伤口,只将被褥铺的离他有半尺之远,却又舍不得离他太远,巴巴坐在那里,眼睛一眨也不眨瞧着他,浑似怕他眨眼就没了。
裴东明给她这眼神瞧的心里又酸又疼,却又甜的厉害,还未曾说些什么,她已俯□来,以唇相就,温柔的吻了下来……
二人夫妻数月,裴东明何曾瞧见过她如此主动?情知这次吓坏了她,只抬起包的严实的手来,忍着痛意在她背上轻柔的拍,仿佛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她终于放松了下来,抬起头时,虽热泪满面,有几颗滚烫的泪珠都洒到了裴东明脸上,到底笑意盈面,喜悦发自内心。
本来这件事到此便揭了过去,书香也打定了主意不教裴东明知道,哪知道第二日贺黑子回来,顺便探望裴东明,竟带了盒药膏回来,说是连存托他带回来给书香抹脚上烫伤的。
书香手受了伤,这两日又不能沾水,凡事都靠郭大嫂子跟大妞子帮衬着,连裴东明换下来的血衣也是郭大嫂子洗的,这会正到了午饭时间,她去郭家去瞧瞧午饭了,不防贺黑子闯了进来。
裴东明躺在床上,见那药盒子很是精巧,细瓷白盒,大约里面的药膏子也不便宜,随口笑道:“黑子你这记忆,军师说的是娘子手上的伤吧?你居然记成了脚……”
贺黑子从来是个炮筒,这会直接从军营里窜了回来,正渴的厉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手拎起水壶,一手端起个杯子,满满喝了三杯水,这才拿袖子一抹嘴,反驳他:“糊涂的是你,你家媳妇儿脚上烫伤应该不轻,应该是你烧投石机那晚,听说她是把刚煮好的一砂锅药都打翻,烫伤了手脚。”
裴东明瞳孔猛然一缩,只觉心疼的厉害,咬牙才没吭声。
贺黑子还当他不信,脸涨的通红,“她烫伤自己我倒没瞧见,不过你在蛮夷营里杀敌之时,她倒真是只穿了袜子跑到城楼去了,整个人都快成风里的叶子了,抖的厉害……瞧着真是可怜……”
裴东明的心猛的缩成了一团,这些事情,他全然不知。自他醒来,媳妇儿完全没有提过一句,既无抱怨也无担心的模样,只除了动不动就瞧着他发傻,眸子里全是爱恋难舍,他只当她是被战争吓怕了……原来,他在敌营之中浴血挣命的时候,她就站在城楼上揪心等待……
他几乎能想到她当时是何等可怜煎熬……这个小傻瓜!
他甚直,不曾注意到这两日她行走缓慢,脚步比平日轻了数倍,偶尔只瞧见她穿了一双新的绣花软鞋,鞋面浅浅,刚好裹住了脚趾……
可惜贺黑子全然不懂瞧人脸色,兀自说的起劲:“……后来我们都出征了,听军师说,她在城门楼上吹了一宿的冷风,等蛮夷战败,清理战场的时候,她就站在城门口瞧着被救回来的兄弟,找你不到,又光着脚在营里跑了两天……”
“……老郭头还说,你被救回来之后,还瞧见她昏了过去,被燕檀抱到了军师院里去……自你上了战场,她好几日没合眼了……”财
贺黑子这个直肠子,讲完了这些,又见他精神尚好,便辞别了他回家去照看怀孕的媳妇儿。
书香不知这一节,不多时,从郭家提了汤面回来,进门便见裴东明一副深思的模样,只当他在思虑此事征战之事,将饭食放下来,拿了碗筷来盛了一碗,闻了闻,赞叹道:“大妞子的厨艺竟是越来越好了,这肉面条调的真香。”
裴东明双目幽深,定定在她脸上,只觉她瘦的厉害,整张脸都还带着惊后的惨白色,眼眶深深的陷了下去,唇色浅淡,可是面上带着温暖的笑意,瞧着他就是心满意足的模样,拿筷子捞了面条来,吹一吹,喂了他一口。
他一口面条入了口,想要开口,不知为何,嗓子眼里卡住了似的,只怕说出一句话来,就能哽咽起来,好不容易吞了五口面条,将那股哽咽之意咽了下去,这才柔声问她:“我去打仗,香儿在家都做什么?”
这称呼倒让她一愣,从来没人这样叫过她,可是听在耳中,只觉熨贴,“左不过就是家里这些事,喂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