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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自那日开始呕吐,之后就没再停下来过。
只不过从那以后都变成了晨吐,早晨还在床上朦胧之间就有了呕意,裴东明若是手脚慢些恐怕都要吐到床上去。
起先还好,吃过早饭就正常了。
结果没过几日,症状逐渐加重,照着一日三餐外加宵夜的呕,饭前饭后都要来这么一出,空着肚子吐黄水,好不容易吞下去两口,转头又吐了,不几日就瘦的要被山风刮跑一般。
裴东明一个对着蛮夷眼睛都不眨的汉子愣是愁的胡子拉茬,眼窝深陷,快赶上逃荒要饭的了,天天对着哭的眼泪汪汪的小媳妇儿束手无策,坐困愁城。
如今山里落了厚厚的雪,粮食虽然不足,但大家都照顾书香怀孕,每日里总要多留些饭给她,可惜无论留多少她也咽不下去。
裴东明冒雪往深山里又跑了两趟,猎了一只刚足月的黄羊回来,又亲手炖了一锅羊汤,热热盛了一碗端到床前,书香闻到肉味儿扭头就开始大吐特吐……
裴东明好好一个大老爷们,生生急出了一嘴的燎泡。
小媳妇儿再消瘦下去,不止是孩子,大人都要去了半条命。
燕檀再一次来的时候,又请了上次那位大夫。那大夫见了书香脸色,出了裴东明两夫妻住的小木屋,语气就不好了起来:“这是怎么照顾孕妇的?怎么瘦成了这副样子?不想要孩子就算了,别把大人也折腾没了。”
向来辩才无碍的裴东明这一刻竟成了个结巴:“她……她吐……”神魂早就乱了。
大夫这话直是要生生剜了他的心肝去,成亲一年多,早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个她的日子,怎么还能够忍受那孤寂清冷?
早知如此,这孩子不要也罢。
燕檀也慌了神,只以为请个大夫过来替书香把个平安脉,哪知道却出了这等大事。连本来主张“生个孩子没有不吐的,多吐些日子就好了”的郭大嫂子跟罗夫人也着急了起来,一起眼巴巴望着大夫。
大夫这一次不但留下了一副保胎药方,且嘱咐孕妇不可下床走动,须卧床养胎。
因着他一句话,书香终于过上了被圈养,投食,养膘的猪一样的生活,除了因为服药而呕吐的次数有所递减之外,大概可算作幸福了。
裴东明见这大夫的药起了作用,虽然每日里哄着小媳妇儿喝药是一件极苦的差事,软硬兼施,比审问蛮夷的细作还要费功夫,但他抱定了排除万难不怕牺牲的精神一往无前的奋斗在侍候孕妇的最前沿。
书香在床上养了几日,又被像太上皇似的侍候着,不知不觉就脾气大了起来,喝一碗药,吐了半碗,就恨的要砸碗。她一抬胳膊裴东明就要惊叫一声:“香儿你别使力——”自己上前去抢了碗过来,“为夫替你摔!”抡圆了胳膊就扔了出去。
本来要行凶的人呆呆看着这帮凶眨眼间成了主犯,都有点傻了,那点子郁气早消散了。
那木碗沿着山坡一路狂奔,不堪忍受这夫妇俩的迁怒,转眼不见了。
门外顿时传来郭大嗓子一声怒吼:“裴东明你俩个再扔一个试试看?信不信我擀面杖侍候?这都是今儿第几个了?再扔下去今晚大家都不用吃饭了,以后饭前先去砍树造碗……”
——生气砸碗,确实不是个好习惯。
可是纵观全屋,她手头连个可扔的东西都没有,总不能扔了枕头吧?
书香反省了一回,也觉得自己最近脾气暴长,可惜目前暂时没办法压制。被强制躺在床上的日子不好过,连带着她也不想让裴东明好过,缩在被子里朝裴东明扔一个鄙视的白眼:“这么大人了还扔碗,让你今晚没饭吃!”
裴东明想挠墙:媳妇越来越难侍候了……
当天晚上吃饭,裴东明万般无奈之下,就去营里伙房偷了只碗回来,听说当晚营中士兵为了只碗大打出手,这木碗都是按着人头雕好的,一个萝卜一个坑,没碗没办法抢饭的士兵自然也不能让别人吃的舒服了。
他吃完饭消食顺便过去主持公道,将那帮抢碗的挨个揍了一顿,神清气爽的回来讨好媳妇儿,顺便在山崖间摘了几个挂在枝头的野山枣给媳妇开胃。
从那以后,他们这一帮人各个吃完饭,都将自己的碗好生收回房去,坚决不肯跟裴东明夫妇混着用。
他们夫妇二人最后只能共用一个碗,倒是间接增加了亲密度。
连郭大嫂子罗夫人这两位都盛赞裴东明侍候媳妇尽责,他却背过书香苦笑:“我也不知道还能侍候几日,眼前能守着她一日便是一日罢。万一哪一日又要打起来,我家娘子还要烦劳夫人与大嫂子照顾了。”
她二人自然满口应承。
十一月底,蛮夷再次派小队出击香末山,另派了一队前往遥城,裴东明带兵阻击,虽暂时将北漠军阻止了,但这般僵峙下去也不是办法 。
腊月初,书香的孕吐已经很轻微了,她已经能够起身在居处走动几步,裴东明却接到遥城命令,要在香末山下死守,等待阿不通再次举兵攻打遥城,好夺回响水城。
只要响水城夺了回来,阿不通便等于是钻进了一个被封住的口袋,大约只有死路一条了。
裴东明带着响水军在香末山下林中守了七天,腊八那日,响水城门轰隆作响,先有五千骑兵往香末山而来,等到与响水军缠斗之时,阿不通带着约有好几万骑兵绕过交战的双方,往遥城快马而去,马蹄激起的烟尘久久不息。
只等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