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四,数万民夫赶着牛车将北隋支援的十万石粮食从盟津渡运达了洛阳,王世充亲率三万军队护送这批粮食一路归来,这批粮食王世充视为珍宝,这将是他能够登基的根本保证,王世充心里很清楚,凭这批粮食,他便足以获得洛阳民众的支持。
王世充头戴金盔,身披银甲,马鞍桥上横一根狼牙槊,目光阴冷,他思考着下一步的策略。
几个月前,他在配合北隋军在弘农郡大败唐军,因功而被封为郑王,他上奏请功的本意是想获封弘农郡王,将弘农郡纳为他的领地,但皇泰帝很聪明,拒绝封他为弘农郡王,而是直接封他为郑王,名义好像更高升一级,可实际上却是避实就虚,郑王不过是个虚王罢了。
可就是这个虚王,卢楚等人也不肯放过,吵闹至今,逼迫皇泰帝罢免了王世充的兵部尚书之职,但他们仍不肯罢休,绝不答应王世充为郑王,甚至以罢朝来威胁皇泰帝罢免他的郑王,明天正月初五,是正式上朝的日子,但根据目前的信息,卢楚和他的党羽,依然不肯上朝,看来,翻脸的时刻已经到来了。
王世充冷笑一声,回头对长子王玄应道:“去把云尚书请来!”
王玄应答应一声,拨转马头而去,片刻,新任兵部尚书云定兴被请来,“殿下找我吗?”
王世充在朝廷中也有党羽,云定兴就是他的心腹,云定兴是不久前从江都逃回洛阳,被封为少府寺卿,他同样被卢楚等人排挤,索性就投靠了王世充,这次王世充被封为郑王,辞去兵部尚书一职,他却推荐云定兴接任,使兵部还是掌握在他的手中·而云定兴也同样继承了王世充的相位,这也是卢楚等人不肯罢休的主要缘故。
王世充微微笑道:“上次你说用飞鸟感应之事,现在准备得怎么样了?”
云定兴坚决支持王世充取隋朝而代之,他曾经建议捕鸟·在鸟颈系上布锦以示吉兆天意,但王世充认为这样做太明显了,便没有答应,现在想一想,不过是个借口罢了,鸟颈系布锦也无妨,他又有了兴趣。
云定兴苦笑一声道:“上次殿下说不妥,卑职就没有继续实施·如果殿下认为没问题·那卑职立刻派人去捕鸟。”
“这件事可是可以·但稍等一下,等我拿下朝廷大权后再实施。”
王世充沉吟一下,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我已派王仁则去邙山驻扎,你可进宫面奏圣上,就说新年要祭天,请圣上去邙山祭天。”
“可是仁则去亡阝山驻扎,长安很多人都知道·卢楚他们会答应了吗?”
刚说到这,云定兴忽然恍然大悟,王世充就是要诱引卢楚他们先动手·他拍拍自己的额头,笑道:“卑职太愚钝了,这就进宫请圣上去邙山祭天。”
王世充拱拱手,“那一切就有劳云尚书了!”
目前洛阳的军队一共有八万五千人,其中王世充掌握了七万大军,而另外的一万五千人属于宿卫军,控制着宫城和皇城,这一万五千人掌握在卢楚等朝臣手中,也正是这样,卢楚和皇甫无逸等人才敢和王世充叫板,而王世充也不敢上朝,他几乎所有的奏疏都是通过云定兴递交朝廷。
洛阳宣风坊内,有一座占地六十亩的大宅,这里便是尚书左仆射卢楚的府邸,卢楚是范阳卢氏家主,深受皇泰帝杨侗的重视,尽管皇泰帝被迫封王世充为郑王,但他心中很清楚,谁是忠臣,谁是大奸,皇泰帝不过是害怕王世充发难,才勉强应付他,实际上皇泰帝暗中支持卢楚等人的罢朝,逼迫王世充自己辞去郑王之爵。
此时,一辆马车快速驶到卢府门前,一名宦官从马车内跳下,奔跑上台阶对门房急声道:“速去禀报卢相国,宫中有紧急消息!”
在卢府内堂中,四五名核心大臣正在商议明天继续罢朝之事,卢楚、段达、皇甫无逸以及韦霁,朝廷五相国,除了云定兴外,其余四相都到齐了。
“我认为王世充本人肯定不会自请削去郑王之爵,还是得要圣上下定决定削藩,我认为圣上还是有点太软弱了,竟被王世充所吓倒,他不封王世充王爵又能怎样?”
说话的是纳言皇甫无逸,他对皇泰帝力排众议封王世充为郑王十分不满,虽然他也知道皇泰帝是无奈之举,但他还是认为皇泰帝过于软弱,一旦封了王,再想削藩就难了,这让他们很被动。
“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圣上强硬起来,这是削藩的关键!”
旁边卢楚叹了口气道:“我觉得我们有的舍本求末了,王世充的可怕之处不是他当什么郑王,而是他的七万军队,我们要想办法消灭他的军队,那时莫说什么削他的郑王,就是要他的命也轻而易举,本来我已经和李密达成了一致,李密也愿意效忠圣上,替我们铲除王世充,只恨宇文化及跑来凑热闹,将李密拖住了,否则王世充现在已经是孤魂野鬼。”
“可是李密也不是善类。”内史令韦霁提醒道。
卢楚摆摆手,“我知道他不是善类,让他和王世充打得两败俱伤,我们渔翁得利,这是我们最后的一线机会。”
户部尚书段达眉头一皱说:“如果李密和王世充交战,杨元庆会不会助王世充一臂之力,如果北隋军也出兵参战,那么李密必败无疑,卢相国要考虑到杨元庆的因素。”
卢楚冷笑一声,“我当然考虑过杨元庆会出兵,但他现在正全力进攻河北,无暇参与王世充和李密的争斗,他暂时不会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