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元庆负手站在崔府台阶上,眯着眼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里离北市不足两百步,居然十分安静,环境也很好,几株老树郁郁葱葱,长得枝繁叶茂。
杨元庆很佩服崔家有眼光,买了这么一座闹中取静的宅子,虽然宅子稍小一点,但如果人口不多,宅子住得太大也是一种负担。
宅子是博陵崔氏在太原的私宅,尽管不是崔弘元所买,但也看出博陵崔氏的一贯风格:靠近权力,行事低调。
这两天杨元庆一直在观察崔、卢两人的态度,口口声声说辞职,却没有把辞呈递到他桌上,这说明崔、卢二人的辞职并不是真心,只是借此向他施压罢了。
但杨元庆并不掉以轻心,也不会用粗暴的方式直接罢免崔、卢二人,毕竟崔卢两人身后涉及到河北十几个郡,行事过于粗暴,会激发河北的暴乱,造成河北不稳。
其实这也是崔、卢二人的依仗所在,他们知道杨元庆不会真的行罢免之事,所以才敢用辞职来威胁。
说到底还是利益,一个小小的义仓粮食问题却牵动着整个河北的官场利益。
杨元庆在年初拿下河北后,除了面积最大的河间郡和人口最多的涿郡进行彻底清洗之外,其余河北各郡县都保持了官场不动。
这其实就是杨元庆的一种妥协,维持河北各方的利益,同时把河北各方的利益代表,范阳卢氏和博陵崔氏的家主请进紫微阁。
河北的利益稳定也带来了河北局势的稳定,才使他几乎在河北不驻兵的情况下大举进攻中原,拿下了中原腹地。
河北稳定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但弊端也在与ri俱增,河北的各种利益正在逐渐固化。一旦他统一了天下。再回头收拾河北,恐怕就尾大不掉了。
一个小小的房子县县令就敢贪污六千石义仓粮,而且还是被自己偶然撞现。一叶可知秋,那么河北各郡县的水又会有多深?
杨元庆很清楚他现在需要做什么,就算不是大规模清洗河北官场。但也要用残酷的手段震慑河北各郡县官员,令他们不敢在土地上做文章。
义仓粮只是小问题,即将在冬天大规模推行的均田制才是大问题,如果不及时震慑河北官场,不令他们收敛,那么冬天大规模推行的均田制将埋下极大的隐患。
只有强硬地解决义仓粮食问题,让河北各郡县看到z朝廷的意志和决心,那么均田制才能顺利推行下去。
动则现在乱,不动则将来乱。作为上位者,必须在这两者之间寻找一种平衡,赵郡太守张冀北无疑是一步很好的棋。要走好这步棋。必须要得到崔弘元的配合。
那么打破崔、卢之间的联盟就是最关键的第一步,从今天卢豫上朝。而崔弘元没有来上朝,杨元庆就嗅到了他们之间的一丝不和谐。
这时,内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传来崔弘元的声音,“快开大门!”
大门‘吱嘎嘎!’拉开了,杨元庆一回头,只见崔弘元快步走了出来,虽然jing神不是太好,但眼中有一种掩饰不住的紧张。
崔弘元确实很紧张,杨元庆的突然到来,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事先通知,尤其张冀北刚刚被押送到晋阳宫,杨元庆便来了,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崔弘元已来不及思索,慌忙从大门里拱手出来,“微臣有失远迎,让殿下久等,微臣之过也!”
杨元庆微微一笑,“没事事先通知,很是抱歉,只是想探望一下崔相国的病情。”
杨元庆打量一下崔弘元,又笑道:“崔相国的气se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嘛!”
崔弘元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他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病,装也装不像,只得叹口气道:“微臣前天稍稍感恙,休息两天,已经好多了,今天再休息一天,明天便可以正式上朝,只是让殿下担心,老臣惭愧啊!”
他又连忙躬身请道:“殿下请进!”
杨元庆笑了笑,快步走进了崔府,崔府内的贵客堂已经收拾好了,杨元庆作为楚王的身份到来,和崔弘元又没有什么私交,当然是不能去书房,只能接受崔府最隆重的礼仪。
不过杨元庆来得仓促,崔府没有准备,既没有张灯,也没有结彩,只是在贵客堂门口铺上红地毯,崔弘元将杨元庆请到了贵客堂,又让出主座,两人谦让片刻,各自坐了下来。
一名侍女端上来两杯茶,杨元庆端起茶杯打量一下,见杯壁薄如纸,晶莹如玉,隐隐能看见茶的青se,笑道:“邢窑白瓷能做到如此细腻,倒也少见,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薄影杯?”
崔弘元有些得意地笑道:“正是薄影杯,邢窑百年来一共只烧出五对,现在举世只存有两对,一对在皇宫,一对就在博陵崔氏府中,殿下手中的薄影杯,正是博陵崔氏收藏的这一对。”
“这么昂贵的东西,竟然给我使用,实在是不敢当,若是不小心损坏,我岂不是变成崔家的罪人?”
“殿下言重了,除了这薄影杯,我实在想不到还能有什么来表示博陵崔氏对殿下的敬重。”
崔弘元着实有点心虚,他本身是一个谨小慎微之人,而且他是崔氏的嫡长子,当年他父亲选择家主继承人时,就是因为他比较懦弱胆小,没有魄力,所以才没有选择他,而是选择了次子崔弘升。
只是因为崔弘升病死在辽东,隋朝乱世来临,所以博陵崔氏才一致推举地位高崇,且为人谨慎的崔弘元接任家主之位。
这几天由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