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杉在房间里头已是打第十个来回。
不是今天晚上才去珍宝房偷放的通敌文书,偷拿的孔雀胆吗,怎么,它现在就跑到自己手上了?
如果孔雀胆已经拿过来了,那岂不是,通敌文书也放到那玉白瓷花瓶中了?
穆杉一捶胸,一顿足。哎呀呀,这可不是件小事,也不知什么时候花瓶会上贡上去,但这珍宝房是日日打扫的,孔雀胆丢了怕是很快就要发现的。
那她,岂不还是要跟一样。
穆杉捏着手上的药瓶,只觉得滚烫地很。
她咬了咬下唇,唯一庆幸的是这烫手山芋发现得早,现在屋外天色还不晚,应该来得及把它处理了。
送回珍宝房去太过冒险,最好是随便找个什么地方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它扔了。
穆杉当即想着,也不再犹豫,草草洗浴了一番,换身干净衣服,整理好身上的妆容。
洗掉脸上的胭脂黛粉之后,穆杉觉得这张脸要耐看多了,娥眉清淡下来,再被她用黛画得细长些,衬上一双天生的桃花眼,不笑时形像桃花花瓣,都已经有万般风情。
好在有了穆杉自己的生气,看上去不再娇惑魅滴,反而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目光明亮,有了些慧黠之感。笑起来时便像弯弯月牙一般,更是迷离可爱。
加上眼睛下头的两道卧蚕,真是好漂亮的一双眼睛。
被之前那些个厚重的眼妆一遮,真是有些埋没它了。
再加上原本就是高挑窈窕的个,没有那些江南美女的娇柔,反而显得大气许多。
穆杉咧唇一笑,现在这个模样,还是很讨她自己喜欢的。
只是那丫鬟的发髻,她却不太会,拿着那些个簪子上下其手,费了好些功夫才终于有了点大概模样。
一切收拾妥当,她将那药瓶收到了怀中,摸索着便出了门。
穆杉怀中揣着药瓶,就跟揣个炸药包一般,走也不顺畅,跑也不顺畅。可偏偏这将军府又实在大得很。左右走来走去都是满目琳琅的屋宇、回亭、走廊。
穆杉走走撞撞,也不知要走到哪去,总之哪儿都是人。丫鬟、仆人手中拿着东西来来往往,脚下匆匆,这安家嫡女的生辰真是让他们好生一番忙。只是有些许人见着穆杉不过简单的点点头示意。甚至有的,还是拐着弯的绕着走。
这人缘,果真不是盖的。
穆杉撇撇嘴,这也倒好,省得总让人注意着,不好动手了。
她琢磨着周围的情况,加紧步伐便向一处看上去最偏僻的地方走过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前头估摸着都要开始了,她得加紧步伐才好。
穿过一个九曲亭,绕过一个院墙。穆杉恐怕被人看着,左右张望着,脚下却依旧快着。
“哎呀!”怎知绕过院墙时,一个不留神,不知撞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让穆杉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可还没等她触了地,立即一双大手直揽过来,从她腰间穿过,径直往回一拉,又让穆杉再撞了个满怀。
经得这一下,穆杉怀中的药瓶也飞了出来,咕噜咕噜地滚到了一旁的花坛底下。
她回过神来,偏过头正想感谢面前的人,却发现,好死不死,又是她那个大冤家,卓天翔。
自己这一摔,巴不得又要被误会是勾引他了。
穆杉赶紧推了他,远离了几步,站了起来。
徒徒顿了一下,才意识到,慌忙行了个礼,也顾不得方向有没有反,急急道:“多谢卓大人搭救,奴婢还有事,就先退下了。”
“诶,等等。”卓天翔看着眼前的女人,又伸手拦道。
他看着她,只觉得实在是别扭极了。
脸还是那张脸,可是怎么的,就是跟以前有哪里不一样了,怎么看怎么别扭。
更何况,他搭救了她一把,若是以前,只怕不天天黏过来谢上个十天半个月的,这会子却跟自己得了瘟疫似的要急急远离。
“大人不知还有什么事?”穆杉心中有些急,口中虽问得恭谨,心底却暗暗地骂着,正是紧急时候,哪有功夫跟他瞎扯。
“这个,可是从你怀中掉落出来的?”卓天翔指了指一旁地上的药瓶子,几步走过去正要捡起来。
穆杉一惊,方才觉得怀中一空,那可不就是那个药瓶子,只是滑落到了花坛底下,看不清模样。
眼见着卓天翔马上要碰到药瓶子,她也顾不得其他,大吼一声:“不要动!”
卓天翔被她这么一吼,愣了一愣,便被穆杉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过去,抢在他之前捡起地上的药瓶子,一把就塞入了自己怀里头,喘着气说道:“那个、这个,是奴婢掉的东西,怎么敢劳烦卓大人弯腰拾捡,奴婢自己来就好。”
卓天翔的手还悬在半空中,顿了顿,有些僵硬的收了回来,问道:“杉儿怎么不在房里歇着了,这个是?”
穆杉眨了眨眼,随意扯了个谎道:“今天是小姐的生辰,府上的人都在忙着,奴婢怎么好意思麻烦别人,只得自个儿去找大夫要来了药,治风寒的。大夫说房间多通风,走动走动也对病情有好处,奴婢这才走偏了些。”
“身子抱恙是该多注意些,只是……”
“卓大人,前头都要开始了,咱们又是要磨蹭到何时去?”
卓天翔话还没说完,却有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径直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慵懒的声音,低哑沉稳的声线,带着微微的笑意,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蛊惑感。
穆杉一愣,向着出声处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