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齐悦瓷将事情写进信里,命人送去沈府给老夫人。
老夫人捎了口信回来,说事情全在她身上。如此,齐恪纯才安下心来,等着好消息。
却说这日,齐悦瓷正在厅里理事,听浅碧神秘兮兮来回道:“小姐,听说七小姐方才从翠微居出来,哭得两眼通红,如今在自己院里发了好大火呢,连尘香荷锄几个都跟着有了不是……挨了一场骂。”
“哦,”她轻轻揉了揉额角,眯着眼道:“怎么回事?七姐性子温婉柔顺,从来没有拿下人撒过气啊。”
论起来,齐家几位小姐,齐怡琴的性子真算柔和的,至少表面上如此。
从前齐恬蕴在时,人人赞敦厚端庄,可她好歹是齐家嫡出大小姐,焉能没有一点骄矜之气。到了齐悦瓷,颇有几分五夫人精干的脾气,杀伐决断毫不手软,怵着她的人不少。
也唯有齐怡琴,能时时刻刻记着要保持大家闺秀的气度,不让人挑出错来。
“可不是。不过今儿委实不对,我在府里有些年,从不曾见七小姐在人前掉过一滴眼泪。”浅碧啧啧感叹,这风水,轮流转呢。
六夫人最为器重娇惯的女儿,莫非也惹恼了她,受了天大委屈?
齐悦瓷摆摆手,苦笑道:“先不管了,让她们回事吧。”
用过午饭,她才扶了丫鬟,摇摇往抱琴楼去。
到了门首,恰好撞见从另一边过来的齐怀玉,两人笑着对视一眼。
“……听姨娘说,昨儿郡主府又派人来露口风,说是一旦亲事定下,就能为五哥在六部谋个有实权的差事。
老爷一听,当即松了口,执意要把她许给谢家。夫人先是不肯,僵持了一夜到底拗不过老爷,只等着郡主府名正言顺来提亲,两家交换庚帖。”说这话时,齐怀玉不知自己该幸灾乐祸还是难过。
嫡亲的女儿都能为了荣华富贵出卖,何况自己一个庶女,迟早会比齐怡琴的后果更惨。毕竟,谢家的公子除了身子不好外,真是挑不出一丁点错来,要什么没有。
齐家在朝堂上威名不如往昔,替五少爷谋个差事不是办不到,而是很多都是闲职,难有实权。五少爷自己能考上功名,那依着齐家的颜面,到手的位置不会差,好比六少爷七少爷。
现在,六少爷七少爷都拜了官,五少爷这个做兄长的,反而不如他们,六老爷也觉得面上不好看。
郡主府,或者说是背后的卫国公府,愿意做出这样的承诺,不但是对五少爷,更是对六老爷的允诺。两家相互扶持、世代交好的允诺啊!
这让近来疲于应付的六老爷,怎么不动心。
齐悦瓷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样的结果,或许她早应该猜到的。
他们这样家里出生的女孩儿,有几个的婚姻不是为了家族联姻。父母心疼女儿,寻个家世人品都强些的,嫁过去做少奶奶,安享富贵;再有那狠心的,与人为妾还不是寻常的事。
二人联袂进屋,只见荷锄一个人,神色萎靡地在收拾屋子,余下的丫鬟,都不知去了哪里。
“五小姐,九小姐,我们小姐她……到现在都不肯用午饭。”
“七姐姐在里间吗?”齐悦瓷高声问了一句。
齐怡琴心中又痛又酸,埋怨父母心狠,为了兄长出卖她这女儿,却不想被她们看了笑话,日后越发看轻自己,忙拍了拍双颊,强自笑应道:“在呢,是九妹妹吗,快进来。”
两人进屋,抬头见她一人坐在炕上,面色虚白,眼圈通红。那笑容,薄弱地好似寒冬里的丝丝阳光,风一吹便散了,没有一点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