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齐悦瓷几个问候过五少爷,辞别徐氏,各自回去了。
行到半路,却见齐怀玉去而复返,说是要到她院里讨杯茶喝。
她不由诧异,回含烟馆比来沐芳阁近多了,她要吃茶很不必来找自己,只怕是有别的事要说。
两人相携着进了里间,脱下披风,分宾主落座。
丫鬟上了茶水点心。
齐怀玉坐了半日,除了吃茶却只说些家长里短。
“五姐姐,说句你可能不信的话,这个家里,咱们姊妹几个,我最是敬服你。”齐悦瓷看她似有难言之隐,估摸着不是件小事,她欲要不帮,以齐怀玉的性子不一定肯罢休。回头事情闹大了,大家都没脸。
她犹豫再三,决定还是自己主动问问清楚,也好提前掌控。
齐怀玉愕然地看向她,半是不解得道:“姐姐不明白,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家都是聪明人,齐悦瓷没功夫与她拐弯抹角,明眸含笑,轻轻说道:“我若有什么不敬的地方,姐姐可别怪妹妹心直口快……
姐姐是庶出,这原也没什么,大家俱是家中小姐,一般待遇。不过,六婶娘……姐姐为人清冷,不屑于奉承六婶娘,六婶娘却拿姐姐没有一点法子,这不能不说是姐姐的本事。
姐姐看,妹妹如何能不服你?”
她碧裙如画,腮映皓雪,神态娴雅,不熟识的人只当是个年幼单纯、净白无暇的小女孩。
可齐怀玉半点不敢轻视了她,她夸自己厉害,却忘了,整个齐家,能把六夫人气得吐血却没有一点还手之力的是她自己。
她冷眼旁观,每回六夫人要寻齐悦瓷的不是,最后无不落个自己丢人现眼的下场。
那才是千金大小姐的体统,连齐怡琴在她面前,都要退避三舍。
她摇头苦笑:“妹妹何苦笑话我,我在这个家里,算是什么呢?说得好听了,是小姐;瞧不起的,连个大丫鬟都不如。这种日子,我早厌倦了,不知何日是个头?”
她的嗓音,本有些冷冽,这时候听着,彷佛秋夜的细雨,滴滴答答落在枯黄的梧桐叶上,分外孤寒。
“我知姐姐有大抱负,妹妹虽无能,但总是会支持姐姐的。”齐悦瓷不爱多管闲事,但事情显然是冲着她来了,也只好接招。
以她对齐怀玉的了解,应该不会提出特别过分的要求来。
而且,能让齐怀玉难以启齿又心事重重的事情,只有一件——她的终身大事。
连嫡出妹妹的婚事都有着落了,她这个年纪长了一岁的,岂能不焦急?而且,之前六夫人把事情做得太绝,以至于近来再无人踏足齐家,给五小姐提亲。
任何一个女子,都不能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吧,尤其她还是个那么要强的人。
说实话,齐悦瓷对她还是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的,不希望看着她一个美丽聪慧的女子在深闺中寂寂消亡。
说?不说?
齐怀玉暗暗挣扎着,后果她不是没有考虑过。
如果齐悦瓷借此事要挟她,或者直接捅到六夫人跟前,让六夫人没脸,那她却是真的彻彻底底被毁了,堕落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万一齐悦瓷看在多年的姐妹情分上,肯施以援手,她的人生,或许会完全改变。
两个截然不同的选择,一步天堂,一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