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她一时不习惯,光是那些花花绿绿的首饰,就看得她头晕。
画枕对着镜子照了照,才笑道:“也罢,就依小姐的吧。只回头老太太抱怨,可别怪我不尽心……”
齐悦瓷起身,转了一圈,总觉身上有些沉,叹道:“何苦来着呢,把自己脖子都压弯了。”
她上身穿一件浅玫瑰红绣嫩黄折枝玉兰于前襟腰背的交领缎袄,那玉兰栩栩如生,似活的一般,下身系一条翡翠烟罗绮云裙,嫩黄色宫绦,松花绿绣竹叶的荷包。玉腕上戴一对银叶丝缠绕翠玉镯子,纤纤十指上是两个宝石戒指。
她肤色晶莹白皙,着素净衣裳的时候还不觉得,今番这样打扮,越发显得明眸善睐、腮映皓雪,大方贵气。
扶着画枕走到外间,二夫人正坐在炕上与小丫鬟们说话,见了她愣了一愣,大笑道:“我竟是一下子没认出来,这才好,像个女儿家的样子。你外祖母见了,包管喜欢得不行……”
她下炕,携着齐悦瓷的手左看一遍,右转一圈的。
“伯娘也笑话我。”她低垂眉眼,扳着二夫人的胳膊,一副小女儿情态。
二夫人愈加欢喜,摸了摸她的发髻,与她同坐到炕上,赞道:“这哪儿是笑话?从今往后,都该这样装扮……你去大约住几日?”
若时间久了,府里的事少不得她得多多照应些。
“正要求伯娘呢,我不在,府里的事又要劳烦伯娘,伯娘可别嫌烦……”她一面说着,瞧丫鬟们出出进进往外搬东西,笑嗔道:“统共住不了几日,不知道的人,只当我们是要远行。”
二夫人又嘱咐了几句,看着她上了车,才回六少爷那里。
沈家四小姐、五小姐两个,由十来个体面的丫鬟仆妇簇拥着,在二门口迎她。
她跳下马车,快步上前,莞尔笑道:“不敢劳动四姐姐,五妹妹……”
“这已经劳动了我们,却来说这样淡话。往后再与我们客气,仔细你的皮!”沈玉菲甩开下人,一把扑上前抱住她。
她比齐悦瓷小一岁,身量不及齐悦瓷高,大约在她耳侧。两人一动一静,在春日韶光下,只觉分外美好。
院子里几株石榴树,叶子青翠欲滴,浓郁茂密,不起眼处结了几个小小的花骨朵,正悄悄探出枝头,沐浴着漫天的春风。
三人一路走,一路笑。
“……许久不见三姐姐,她在屋里作甚呢?”
“这个巧宗儿,告诉你不得。”沈玉华嘴角噙笑,七分姿色外平添了三分妩媚,倒也动人。
她是沈家二老爷的庶女,生母只是个通房丫头,还是高氏娘家带来的陪嫁。当日高氏有喜,为免二老爷的两个妾室趁机狐媚人,生出些龌龊事来,索性提拔了自己的贴身丫鬟,那丫鬟倒也争气,一举得女。
高氏与她毕竟有旧日情分,看待她倒好,连对沈玉华都不错,养在自己身边。
沈玉菲哪容她先说,抢着凑近齐悦瓷,压低声音笑道:“三姐姐要出阁了,成日间在屋里赶制她的嫁妆呢,等闲我们请她出来吃茶说笑,她都不肯……”
三小姐沈玉沁亦是庶女,她比齐悦瓷尚且长了一岁。以她的年纪,原该出嫁了的,只因许亲的男子家中祖父殁了,守了一年,她也被耽搁下来。
好在如今两家议定了日子,在九月初,她害羞,不大肯出来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