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用。”邵槿淡淡道。
回了书房,他从袖中取出一页纸,递给齐悦瓷:“应该都在这间屋里。”
齐悦瓷接在手,细细看了一遍,仍放在桌上,掌了灯往书架行去。
书架上的书都是分门别类摆置的,一点都不难找。用了不到一刻钟,她就全找到了。搬过来放在炕上。自己跪在炕沿上,对照着单子又细细查了一遍。
她前倾身子,低垂着头,随着呼吸,胸口一起一伏的。那样凝神专注的模样。十分美色中平添三分清贵。
邵槿不由自主立到她身后,低声道:“都找到了。”
齐悦瓷不知他何时过来的,唬了一跳,身子一歪。恰好倒在他怀里,登时涨红了脸。
一丝犹豫后,他拦腰抱起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羞愧、慌乱的心绪填满了齐悦瓷的脑海,她一时之间竟是傻了一般,伏在他胸前一动不动。
“你今年多大了?”他低哑的嗓音里含着绵绵笑意,一手随意地拨弄着她挽发的紫玉流苏簪。许是不够尽兴,索性把簪子撂在炕上。松了松她的发髻,刹那间,一头秀发瀑布般泻下。
轻软的发丝拂过他眉目,淡淡的香味袭来,令人沉迷。
她在娘家时无人教养。很多规矩不懂,他一点都不生气。相反,他喜欢她不知所措时的迷茫,轻轻一个眼神,足以使他抛下所有烦恼。
“过了年十七。”她抿了抿唇,神思恍惚,声音含糯。
邵槿猛然闷笑出声,带有薄茧的手轻轻托起她下巴,朝自己这边转过来,问道:“你是在考我的算术吗?”
齐悦瓷醒悟,大窘。他不过略微逗了逗,她居然头脑发昏,答非所问起来,问的是今年,答了个明年?
“那你是哪一日的芳辰?”他忍住笑,又一本正经问道。
“我……”她一顿,心下一动,眼中闪过狡黠的笑意,亦是学着他的语气,“再过……一百……七十九日,即是我生辰。”
邵槿吃了一惊,赞道:“你算术这么好!齐家果然家学渊源,连这都教……一百七十九日,那……是六月初六的生辰了?”他算的也不慢。
闻言,她漆黑如墨的眼珠瞬间一亮,望着邵槿的目光便带了三分钦佩。
他暗暗一喜,总算能够正眼看他了。
“谁给你启蒙的?”
“是祖父,祖父离世前,教会了我上千字,父亲喜欢教我诸子百家,母亲总是笑话他,说我一个女孩儿又不用考状元……后来,我自己看书,或者带着弟弟。”她的语气,由轻快转为萧索。
邵槿的心无端地柔软,抚摸着她掌心道:“我母亲逝世那年,我才五岁,什么都不懂,一味好玩。直到随父亲上了战场,才渐渐懂事,可惜,我刚明白人事,父亲也离我而去。咱们两个,挺相似的。”
忆起往事,两人都有些失落。
齐悦瓷不自主地整个人靠在他胸前,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撑了这么多年,第一次从别的人身上,感到了安定。
“不提也罢。对了,你白日无事做,可以去寻三嫂、二嫂说笑,她俩都是很和气的人,你有交好的姊妹,也可以多多走动……”他原想说过了年让她慢慢学着管家,但此事还未与叶老夫人提过,得缓缓着办。
“好。”她笑应着,忽然发现他和老妈子一样婆婆妈妈的,而且今晚他的话比以前加起来都多。
邵槿几乎在她亮晶晶的黑眸中失神,抱着她的双手烙铁般滚烫。
齐悦瓷却变得有些心慌,绞着衣袖,软软道:“书找到了,咱们回房吗?”
又觉得语气不对,忙改口道:“不是……我,妾身能不能先回房……你可以在这看书?”像是欲拒还迎。
很多时候,说得越多错得越多,她必须承认这句话。
在他逼人的灼热视线下,她的声音越渐低了,最后那句话几乎听不清。
他把她搂得更紧了,附在她耳畔道:“莫非你昨儿答应的事……不作数了?”他的气息,清朗如竹,缠绕着她。
那一刻,齐悦瓷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也后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第一次发现,她竟然怕和他相处,准确地说是独处。下人在的时候,他倒是挺正经一个人;可一旦没人,他的每句话,都能引得她手忙脚乱。
趁邵槿不注意,一把跳下他膝头,掩面快走。
却不料丫鬟们看见她捂着脸,散着发的模样,都以为两人发生了争吵,她受了莫大的委屈。
“夫人,出了什么事?”画枕吓得声调都不一样了,跟到屋里,见她俯身歪在床上,把头埋在被中。
浅碧从不曾见过她这番模样,都快急哭了,抱着她道:“夫人,你心里委屈打我们骂我们都好,千万别憋在心里,作弄坏了自己身子……”
齐悦瓷原是害羞的,只是听她们越说越不像话了,生怕明儿闹大了引得大家笑话,忙起身喊道:“我没事。你们去打点热水来,梳洗一下就歇了吧。”
她的脸,有如桃花瓣艳丽妩媚,是经韶光沐浴后的不可方物。
不过,二人知她没哭,放心了好些,忙笑应道:“这个容易,厨房里热水备得多,夫人要不要沐浴一下?”
“更好了。”她渐渐镇定下来。
沐浴过后,依然红脸低着头,伏在床栏上不知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