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越加高兴了,指着华氏笑骂道:“听听,你婶娘一口就辨出来了,亏得你吃了好几遭,就是个如牛饮水。”
华氏扶着她肩膀讪笑,辩道:“婶娘经多识广,母亲怎好拿我比婶娘?”
看得出来她们婆媳关系不错。不知道的人只当是亲母女呢,齐悦瓷暗暗惊奇。
“我在家里。没事的时候,也做这营生,就是这水的火候拿捏得极好,是哪位姐姐泡的?比我那几个丫头强多了。”
“喏,就是她……佩紫。还不谢夫人看得起你。”二夫人指着那个丫鬟。
佩紫当真上前福下去,齐悦瓷忙拉住她,笑道:“莫听二嫂打趣。原来你爱簪紫色的绢花,怪道叫佩紫。好名字。”
“我手下得用的也就这一两个,除了她,就是簪黄。簪黄沏茶的功夫不及她。若说侍弄花草,却强于她。”
三人说了会闲话,才重新收拾一番,去四夫人处。
二夫人估摸着孙子一会要寻娘,命华氏留在家里。自己与齐悦瓷过去。
四夫人住处又与二夫人不同,是个三进院子,收拾得甚是齐整。
看到二夫人时,四夫人扯了扯嘴角;不过,当她看到身后的齐悦瓷时。面色骤然一变,连带着看二夫人的眼神都凌厉起来。
“……早上说是请了太医。侄媳妇的身子究竟如何了?我们来看看她。”
四夫人一阵沉默,似对二人冒然过来不满,淡淡道:“还是老样子,每日请医服药的,闹得人仰马翻……不见一点效验。”
她的语气,冷漠中带着厌烦。
二夫人不喜她那副高高挂起事不关己的模样,心里怨她凉薄,却不好插手别人家里的事,只好道:“太医院好太医多得是,多请几个来瞧瞧罢了。下人又多,不怕服侍不过来……过了冬,她心情一好,什么病不好的。”
齐悦瓷眼观鼻、鼻观心,坐在椅上吃茶不语。本来四夫人已经够讨厌她的了,她又不好却了二夫人的情意,上赶着来招骂,还是少开口为妙。
“就怕熬不过这个冬天……”她话出口,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勉强一笑。
作婆婆的这话,不是咒媳妇死吗?
齐悦瓷惊愕不已,即便她心里不喜这个儿媳妇,但到底是一家人,相处那么久,难道没有一点情分?
“你先忙你的,我和八弟妹去陪她说会子话。”二夫人懒怠与她计较,直接站了起来。
“拾翠,送夫人过去。”她也不说自己一起去。
二夫人更加气恼,挽着齐悦瓷,快步出了屋。
渊二奶奶从前住在东厢房,自她病后,四夫人为了太医来去方便,又说闻不惯药味,把她挪到了旁边一个小院子,只有一明两暗三间小屋。
一行人过去时,院里鸦雀无声,人影不闻。
拾翠觉得不好意思,红着脸道:“两位夫人略等等,容奴婢进去知会二奶奶……”
“不必了,她一个病人的,总不好为我们折腾。”二夫人打断了她的话,直接朝正房行去。
一间小小的堂屋,陈设简单。
小杌子上坐着一个月白袄的丫鬟,正低头做针线。
“二夫人……”她日日伺候渊二奶奶,有些日子没出门了,一时还不认识齐悦瓷。
“这位是八夫人。”
小丫头赶紧行了大礼,才道:“我们奶奶在里边歇着……”
“小蛮,你和谁说话呢?”屋里传来轻微的沙哑的喊声。
小蛮只当她睡着了,忙进屋笑道:“是二夫人与八夫人来看奶奶了。”众人随她进屋。
房里靠墙是张黑漆架子床,挂着藕荷色的纱帐,临窗的大炕上设着海棠红的毡子,炕桌上不过茶杯茶奁等物,瞧着素净得很。
女子歪靠在姜黄色绣鹅黄折枝花的大迎枕上,神色疲倦,脸色苍白。再看那掩在淡青色小袄里的身子,竟是瘦骨嶙峋,一点肉都没有。
她的笑似乎风一吹便散了:“我没去给婶娘请安,倒累得婶娘来看我,实在太不该……”
“你既叫我们一声婶娘,都是一家子人,还不是该的。你还没见过吧,这是你八婶娘。”二夫人侧身让到一边。
罗氏闻言,忙要扶着小蛮下床,给齐悦瓷行正经礼数。
齐悦瓷赶紧抢上前,推着她躺回床上,嗔道:“你若这样,却是我的不是了……快躺下,小心吹了风。”
她目光柔和温暖,像是春日里和煦的东风,又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
“婶娘们疼我,怜惜我,是我自己没用。”罗氏心下酸楚,拿帕子拭去眼角滑落的泪,硬堆出一丝轻薄的笑来,“……太医说,开了春或可好了,那时候我再好好孝顺婶娘。”
又有谁比她清楚,她只怕是看不到春天了。
当时她小产,堕下一个五个月大的男胎来,气得四夫人连太医都不肯给她请,全亏了相公与二夫人周旋。身子没好全,就强撑着起来去给四夫人立规矩……偏偏家中父亲又坏了事,眼下圣上虽未惩处,但风声一直不好。只怕过些日子,就要对她家开刀了……
外面的事,她虽不懂,却不笨。祖父忠心耿耿,征战沙场,没少立功,奈何有一点不好……恋权……圣上早有此心,眼下这么好的机会送上去,岂肯轻易放过?
她有心求邵槿出面帮着斡旋一二,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偏她第一天见到齐悦瓷,更不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