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听不出愁苦,只是丝丝无奈。
“那是她难得见到你。习惯了也就好了……才回来吗?一路上累坏了吧?”她柔缓的语调好似四月里的东风,明媚而温暖,夹杂着烂漫的山花香。
邵槿很想握住她纤细的素手,感受那份源自指尖的悸动,不过,他到底记着这是什么地方,什么都没有做。
“我有事与你商议。”他说着,站了起来。
齐悦瓷暗忖着,他亲自过来找她,想必不是一般的小事。忙道:“那咱们回去吧……那个,你要不要进去看看安姐儿?”
“改日吧。”他顿了顿。
两人回到房里。他摆手挥退了丫鬟,隔着一丈的距离深深凝视她。被他目不转睛盯着,炽热的目光纠缠在身上,齐悦瓷只觉浑身发烫,越发低头垂眸。可是耳后的脖颈处渐渐绯红如烟霞。
他上前,搂住她双肩。喃喃道:“漫山遍野的雪,银白银白的,偶尔有什么艳色出现在视线里,我便以为那是你的衣裙,迎着风,猎猎飞舞……”
他说得连自己都脸红了,或许。这是他一辈子说过最缠绵的情话。
齐悦瓷的心微微颤动,带些惶急无措的推开他,侧过身,咬着唇道:“一切都顺利吗?”
她能坦然自若地面对他沉郁的脸色,却无法应对他太过热切胶着的目光。彷佛要在她身上烧出几个洞来。
邵槿的理智被她唤醒,端坐回炕上。应道:“还行,就是大雪封山,有些地方的路没了……等到彻底疏通,至少是明年开春……眼下只能靠大家手提肩挑,勉强运些吃食、棉衣棉被进去给百姓。”
“那春耕的事,怕是要耽误了。我昨日还收到我那个庄子上送来的信,压塌了不少桃树、李树……还有几个长工家里的房子垮了,暂时留他们住在庄上……”
她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没话找话。
邵槿当她是为此事忧心忡忡,不由问道:“要不要我派几个人去你那帮帮忙?你那庄子不小,凭自己那些人估计忙不过来。”
齐悦瓷便笑出了声,嗔道:“那到不必……再过几日就是大节了,家里不少事等着你拿主意呢。左右这时节大家都闲,让他们自己折腾去,收成不好也是他们自己吃亏……你明儿可要去上朝?”
“明日不用,圣上放我两日假。为安姐儿的事,累你辛苦了,似乎瘦了不少?”他伸出手,示意她坐他身边。
“哪有。”齐悦瓷不好显得自己太过冷淡,轻轻挨着他坐了,眉梢眼角全是风致。
邵槿攀着她的肩,扶正她发髻上的凤钗,认真问道:“府里的管事可还得用?卢管家为人稳重,你有什么事只管交给他,他若连点点小事都办不好,索性打发出去……蔡安年纪大了,挟持不住下边的人,有合适的人选,你作主放他回去安享晚年吧。”
府里内院的事从前都是由叶老夫人拿主意,但他心里是极明白的。
齐悦瓷诧异地看向他,这是……暗示她安插自己的人去账房?她狐疑不决,不过,有一点可以断定,邵槿与老太太的关系,至少不如表面那么好。
账房的确是至关重要的地方,可她一时也是无人可用,只能等慢慢熟悉了之后,再做布置。
“好……听说他有个小儿子在铺子里学生意,倒是个机灵的,不知是不是?”
邵槿细细回想起来,应道:“他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有些结巴,在马棚养马,小儿子模样清秀,手脚灵活,你如看着好,可以要到府里来做事。”
他明白齐悦瓷的意思,蔡安好歹在府里辛辛苦苦几十年,总得给些补偿。
“……过了年再议吧。”
邵槿忽地记起一事,急匆匆跳下炕来道:“我有点事得出去交代一下,等我回来再吃晚饭。”。
齐悦瓷赶紧取来斗篷给他披上,笑道:“我去老太太那里,你若先回来就吃吧,不必等我。”
邵槿收了笑容,握了握她的手道:“才老太太交代过我,叫你不必过去了,她留了九弟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