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堵得老太太一窒,情知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好放手:“你说得也有理,累了一日,快回去歇歇吧,我还要留你媳妇说说话。”
若说老太太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但她眼下不能把他怎样,只能把气往自己肚里咽。
齐悦瓷送邵槿出门,邵槿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没事早点回去。
回到屋里,老太太问起家事:“我听下人们私下计较,说安姐儿丢了一个金项圈……后来查出是她跟前的丫鬟叫春袖的私藏了,你决定怎么料理此事的好?”
事情过去三天了,想不到老太太挺能忍,这么久了才问。
本来,老太太是不肯问的,她一问,谁是春袖后面的人就清楚了。可齐悦瓷压根不给她留体面,摆明了与她对着干,她若再不干涉,下边的人往后还怎么肯服她呢。
齐悦瓷故作愁色:“咱们家下人多,偶尔出一两个不懂规矩的可以慢慢调教,可……安姐儿是咱们府的大小姐,若传出她身边的丫鬟做出这种事来,我怕连累得安姐儿也没脸。这事我思来想去委决不下,正想请示老太太的主意呢?”
那个春袖,仗着老子是老太太的陪房,俨然成了安姐儿院里的副小姐。
安姐儿不懂事,她的乳娘畏惧春袖背后的老太太,是敢怒不敢言,由得她撒野。
齐悦瓷却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小小一个金项圈,她已经给老太太留足了体面,真要把事情都翻出来,丢脸的可不是她。
“依我说,这样的奴才咱们家里不敢留,索性打发她出去。”老太太气恨恨说着。
照规矩,至少也得打一顿再撵出府,老太太分明是要包庇着她。
打发出去?春袖老子娘仍在府里威风,他们家也不差她那点月银,这惩罚太轻了。
齐悦瓷应声是,抿嘴笑道:“老太太宽厚,是她们的福气。我看她年纪不小,索性替她指个人家再出去,也好保全她爹娘的体面。
……甘金宝的小子还没订亲,他家好歹是咱们府里的管事,两家颇为相配……老太太若觉得好,不如做了这个媒?”
老太太的眉峰紧紧皱起。
甘金宝那儿子的为人,她当然听过。他爹娘曾向府里其他好几个人家露出过求亲的口吻,全被拒了,可见不是什么好东西。把春袖配给他,葛桂山两口子必然不乐意……
“老太太放心,我差人问过甘金宝家的,她满口应承,并不嫌春袖是被撵出府去的。”她不疾不徐劝着。
人家甘家不嫌弃春袖是个偷东西的贼,难道老太太还能代葛家嫌弃甘家?
春袖犯了大错,老太太怎么打发都不为过,总不成还要问问葛家愿不愿意?那老太太还有什么威风可言,被人误会成是畏惧一个下人。
老太太被堵得哑口无言。
甘葛两家的亲事就这么定下了,大家都知道是老太太亲自保得媒。春袖先被打发回自己家了,等到五月里出嫁。
安姐儿的院里原就人少,再走个大丫鬟,人手不够。
齐悦瓷提了暖雪为二等,和捧玉一起,全送给安姐儿使唤。
且说齐悦瓷回到听荷居时,天早已黑下来了,树影斑驳成片,随风摆动,院里鸦雀无声,不免怪异得紧。
画枕服侍她脱了青色绵绸夹里绣花披风,小声指着帘内道:“爷在里屋歇息……睡着了,大家不敢说话。”
她放轻脚步往里走,果见邵槿合衣歪在炕上,呼吸绵长,鼾声细细,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绿肥正小心翼翼往外抽书,一旁放着一条水红色的滑丝锦被,是准备给邵槿盖的。
她摆手对绿肥笑笑,先去净房更衣,才返回到外间,往西次间去坐着,召了暖雪和捧玉低声教导,两人又惊又喜。
安姐儿虽是个庶出的小姐,可齐悦瓷这里出色的丫鬟一大把,压根没她俩出头的机会。安姐儿再不好,也是主子小姐,两人又提了一等,自然乐意。
看看半个时辰过去,邵槿还未醒,她已饿得饥肠辘辘,正欲吩咐人先摆饭,却听那屋一阵响动,绿肥出来要水。
齐悦瓷理整发鬓衣裙。
“起来了?见你睡得香,没敢叫你,往后还是回屋睡吧,这样容易着凉。”她袅袅进屋,声音甜美,体态婀娜。
邵槿一时间不习惯屋里灯火通明的样子,拿手遮住眼睛,摇头笑道:“谁知道居然睡着了……什么时辰了?”
齐悦瓷取下搭在他腿上的薄被,慢慢叠起,抬眸道:“戌时一刻多,我有些饿了,是不是先吃饭?”
绿肥上来,伺候邵槿洗漱。
齐悦瓷便指点丫鬟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