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不会明言拒绝。
在弟弟未娶亲之前,她是不会和六夫人彻底翻脸的。
六夫人见她为难地紧皱双眉,端着茶盏半晌不语,心里就后悔了。
正想开口,却听齐悦瓷缓缓道:“论理,咱们是一家人,五哥的事便是我们的事……不过,六婶娘是知道的,他家是军功出身,结识的多半是军中人物。
五哥若是想到军中效力,自是容易……就是,婶娘应该听过,军中的生活尤其艰苦。我冷眼瞧着,不管是不是上朝的日子,国公爷每日都在子时起床,然后去练箭术马术,晚上回来很晚。
现下日子太平,还不妨事……若是,边疆那里,鞑靼一直虎视眈眈,谁知道什么时候一声令下就得奔赴战场。
不瞒婶娘,我这是日夜忧心,天天祈祷菩萨保佑天下太平……”
她的脸上,满是愁容,细细说来听得六夫人心头发慌。
五少爷娇生惯养,哪儿受得了这个罪,再者六夫人更是舍不得。想起九年前与鞑靼一战,形势危急万分,虽然最后取胜,可邵家老太爷不就是战场上回来后一病呜呼的嘛,还有他家二爷,受了伤落下残疾……
六夫人猛然摇头:“睿儿手无缚鸡之力,绝对不能去军中。”
不止她,连徐氏也觉得此事万万不可。她不求五少爷出人头地,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守着自己和儿女。
“六婶娘之言极是,咱们家书香门第,世代子孙皆是读书人,岂能逞匹夫之勇?”齐悦瓷忙忍住笑意,又觉得对不起邵槿,把他说成了匹夫。
六夫人的念头被打消了一多半,冷静下来后,还是想再问问:“那……国公爷能不能把睿儿安排去六部或者其他与军中无关联的地方呢?”
齐悦瓷凝神想了一番,才长叹道:“婶娘关心五哥,与我关心纯儿是一样的心思。若非他那使不上力,纯儿何苦小小年纪一心参加科考,实在是出于无奈……”
她说得情真意切。
六夫人一想,可不是这么个道理。
邵槿有本事,头一个沾光的就是他小舅子,接下来才能轮到自己儿子。她先前还取笑齐悦瓷,弟弟年纪这么小,就狠得下心让他读书科举,原来是情知夫家帮不上忙,才……这么说来,邵槿当真是使不上力了。
她虽然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满意,但一想到齐悦瓷嫁了个国公爷,却连自己弟弟的前程都无能为力,心里好受许多。
齐悦瓷又建议道:“卫国公府是文臣出身的,与我们英国公府全然不同,六婶娘何不请郡主帮着想想法子呢?”
事情重新推回到女儿头上,六夫人生怕继续下去会被她发现女儿在谢家的处境不好,连忙笑着转移了话题。
她是绝对不能叫齐悦瓷看她女儿的笑话的。
从翠微居出来,齐悦瓷心情颇好。
阳光温暖明媚,一派春之朝气。沿着甬道一路往北,几株垂柳悄悄探出了鹅黄的嫩芽儿,与红墙一映照,分外娇嫩清新,彷佛春雪般呵气能化。
刚到沐芳阁院门前,却见树下忽地冒出一个人影来,堆着一脸笑容向齐悦瓷请安:“九姑奶奶好。”
她年近四十,穿着浅绛色的夹袄,鸦青色棉裙,脑后梳一个纂儿,一副管事媳妇的打扮,甚是齐整麻利。
齐悦瓷收住脚,仔细打量了一番,嘴角渐渐向上翘起,含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俞嫂子啊。”
正是大厨房的管事媳妇,俞松家的。